你一定要來。
你一定,要來啊。
畢業典禮結束,夏莓回到家。
夏振寧正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那份錄取通知書來自北京外國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他看了很久,眼睛一眨不眨,脊背僵硬得像座雕塑。
后面這一年,夏振寧顧及著夏莓的心理狀況,不愿在成績上去給她壓力,所以也從來不過問她的成績。
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女兒那么優秀。
夏振寧忽然想到那年寒假,他接到班主任電話,說要家訪。
他責罵夏莓整日游手好閑,不好好讀書,當時程清焰似乎是對他說過一句什么的。
是什么來著
夏振寧躬著背,努力回想。
哦,他說的是她之前幾次考試都考得不錯,進步很大。
可當時夏振寧根本不信,他根本不相信夏莓會上進,甚至認為,她和程清焰在一起都是為了報復他。
他曾經,
用那樣惡毒的想法去想他的親生女兒。
是他自己放棄了他的女兒。
“莓莓。”屋里很暗,
夏振寧低著頭忽然出聲,“對不起。”
夏莓腳步一頓,安靜下來。
她其實并不知道夏振寧這一句“對不起”確切的是為了什么,她只是覺得,是為了什么都無所謂了。
她并沒有原諒夏振寧曾經對她的冷落和傷害,也無法原諒,傷害已經存在。
她只是,不在乎了。
她選擇了放下,選擇了和過去的一切和解。
如果不和解,她也真的無法再撐下去了。
“沒關系。”她輕聲說,“爸。”
2014年8月底,夏莓坐上了去往北京的飛機。
從前,夏莓以為,有一天她離開柯北,是為了逃避那些不愉快的過往。
而此刻,她知道,她離開柯北,只是放下了,于是開始全新的、她所期待著的新征程。
后來在北京的日子其實也過得很快,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煎熬。
夏莓習慣了周末、課后都泡在圖書館,身邊也有好友,社交活動卻不算多,假期就去大公司實習,拼命學習各種知識和本領。
等到本科畢業那個年頭,她實習履歷極為漂亮,成績和證書也無可挑剔,因此拿到了本來需要研究生門檻的工作機會。
她逐漸適應北京的生活,交了很多朋友,依舊是耀眼的存在。
學習很忙,工作也很忙。
經常熬夜通宵,日夜顛倒。
夏莓幾乎沒空想起程清焰。
她好像真的,自由自在地在北京活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只是在同學興奮地說五月天要來北京開演唱會,問她去不去時,她忽然想起2012年的那個國慶假期,那場名為“諾亞方舟”的演唱會,想到他。
只是在坐320路公交時,看到站牌上的清華大學西門站時想到他。
只是在一個又一個下初雪的冬夜莫名其妙地難過,然后想到他。
只是在路上看到泛濫的共享單車時想到他。
只是在每次點煙時看到那一簇火光時想到他。
只是在看到路上穿著高中校服的少年少女們時想到他。
夏莓從來沒有刻意地去想他,也再也沒見到他。
卻又好像,生活中每個細節都存在著他。
日子無法阻止地一天一天過去。
夏莓也在往前走,走過孤身一人的高三和大學。
被時間推著向前。
哪怕三步一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