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長成了男人,就連肩膀都寬厚許多。
他變得成熟又利落,眼底依舊漆黑,但比從前的漆黑要更深卻更柔和,又仿佛是摻雜了更多別的東西,被重塑過,這是經歷過那眾多的事后造就的。
夏莓就這么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生怕又只是匆匆一瞥就夢
醒,像是要將他這一刻都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直到,程清焰再次出聲“莓莓”
她恍然回神,恍如隔世,眼圈迅速紅了,垂下眼“你怎么那么久才回來。”
程清焰稍頓,抬了抬手里的超市袋子“我去買了點東西。”
夏莓眼淚撲簌簌滾落,聲音哽咽著發軟又滾燙,像含著這么多年來的熱血與真心。
她忽然就被眼前這一幕沖擊得雙腿發軟,站不住,手指死死攀著門框緩緩蹲下身,眼淚不停地砸在水泥地面。
她又是一聲“你怎么那么久才來。”
你怎么那么久才回來。
你怎么那么久才來。
回來這出租屋。
來北京這座城市。
他都來遲了。
“對不起”程清焰咬著壓根低聲,“莓莓,對不起。”
夏莓用力搖了搖頭“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她紅著一雙水眸抬起眼,用力攥住他手腕,“我們不要再講從前的事,哥,不管怎樣,我們現在真的,一起站在北京的土地上。”
他眼眶也是濕潤的,喉結不停滾動著。
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個沉沉的“嗯”。
程清焰將夏莓牽起,進屋,關上門,而后從鞋柜中抽出一雙拖鞋,“穿上。”
夏莓穿上拖鞋,吸了下鼻子,復又扭頭看他“你的呢”
“就買了一雙,下次再去買一雙。”他脫了鞋,赤腳走在地板上。
“你剛才去買什么了”夏莓問。
程清焰抬了抬手中的袋子。
他從兜里摸出打火機,蹲下,翻出袋子中的一盤蚊香,點燃,放在床尾。
做完這些,他回頭看了眼夏莓“有被蚊子咬嗎”
夏莓低頭看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手臂上被咬了三個包,她從小就招蚊子,不知道是不是血型的關系。
程清焰又從袋子里翻出一瓶花露水給她。
夏莓坐在床側抹花露水。
而程清焰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抽煙。
沒人說話,卻又暗流洶涌。
久別重逢。
夏莓才發現,她幻想過許多他們相逢時的場景,卻從來沒細想過等真的再遇見,她要和他說什么。
他們都在盡力的,讓這一刻變得平靜無波瀾。
任何的波瀾都會再次刺痛那個2013年寒假的少年與少女。
過了很久,夏莓輕聲開口“哥。”
他抬起眼“嗯”
“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一個月前。”
“那你一個月前就來北京了”
“沒有。”他掐了煙,過去將窗戶打開,拉上紗窗,靠在窗邊,極其平靜地敘述,“我出獄后程志遠就死了,去了一趟。”
夏莓一愣。
這些年她幾乎一直待在北京。
也因此沒有再遇見過程志遠。
北京這樣的地方,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來,數不清的人走,人潮涌動,以程志遠的能力根本無法在這樣的城市中生存,更不可能再找到她、糾纏她。
夏莓從柯北飛出來了,所以再也沒有和程志遠產生聯系。
而在一刻,夏莓清晰地感受到。
這些年來,她在北京那些痛苦的想念根本無法和程清焰相提并論。
他一直在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