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振寧沒有想過程清焰會對他說這些話。
他心知肚明,談及對夏莓的愛和保護,他這個父親是沒有絲毫資格的,更沒法和程清焰相提并論。
他既然沒有在夏莓最需要他的年少時候出現,現在就沒有資格對她的未來指手畫腳。
但程清焰還是對他說了這一番真切的話。
哪怕是夏振寧聽了都動容。
這世間沒有誰比程清焰更有資格對夏莓說愛。
從2012年到2020年,每分每秒,他都用力愛著夏莓,貫穿了他整個青春。
從遇到她的那一刻起,程清焰的青春才有了色彩。
在那個僻靜的小巷,從她遞給他一張紙巾開始。
夏莓始終站在原地,邁不開步子,也發不出聲音,她喉間澀得很,像是被棉花堵住。
她一直覺得,程清焰就該是那個逆風而上、一飛沖天的人,這樣的人不應該有任何包袱,包括她。
所以夏莓一直很努力地向前跑,她如愿來了北京,如愿優秀畢業,如愿進入了行業最頂尖的企業,她不想成為拽著程清焰后腿的人。
她很早就說過和程清焰的,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我會跟緊你。
而現在,他說的這一切都太沉重、太誠摯了。
就好像她用了七年的時間跋涉過漫漫長路,終于要攀登上那座山峰,卻發現她一直就在那座山頂上。
她一直就站在頂峰。
原來她才是那座山峰最珍貴的所在。
最后,夏莓還是沒有走下樓梯,只當作并沒有聽到程清焰的這番話,盡管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
或許是這一刻太過珍貴,讓她不忍打破。
而夏振寧怔愣半晌,終于回過神來。
他垂下頭,低笑了一聲,像是有些無奈,又有些悔意。
“阿焰。”
他說。
“嗯。”
“其實你讓我挺羞愧的。”夏振寧說,“我作為一個父親,到這一刻,卻好像連出點難題考驗你的資格都沒有。”
“從前我沒有好好愛莓莓,到后來我后悔了想要彌補,卻發現她早就已經不需要我的付出了。”
夏振寧躬下背,掌根貼著眼睛,“莓莓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才知道,原來她這么優秀,我跟她道了歉,我以為她一定會對我的道歉很抗拒,但她只是輕描淡寫地搖頭,說沒關系。”
“我在那一刻就知道,我和她的父女情分,到此為止了。”
哪怕現在夏莓和他和平共處,偶爾拌嘴也顯得其樂融融,但那些在過去失去的東西已經永遠無法彌補了。
“阿焰,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過去的我自私又自大,讓莓莓受了很多委屈。”
“這件事,不是你請求我,而是我拜托你。”
“拜托你未來不要再讓莓莓受任何委屈。”
夏振寧說。
夏莓回臥室洗了把臉,又在床頭坐了會兒。
等再下樓時他們已經將剛才的話題揭過,程清焰抬眼看她“睡飽了”
“嗯。”
因為剛才聽到的那番話,夏莓忍不住坐到他旁邊,跟他擠在單人沙發里,傾身摟住他的腰,格外黏人。
程清焰輕笑了聲“晚上又該睡不著了。”
她垂著眼,整個人看上去有點懶,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了句“那怎么辦”
“晚上帶你去運動會兒。”
夏莓停頓了下,看了程清焰一眼,見他面色如常才明白他話中的“運動”沒那方面的歧義。
真是,被他禍害得,思想都受玷污了。
好在一旁的夏振寧沒注意她的表情,夏莓抿了下唇“健身房”
“都行。”程清焰摸著她頭發,“你都好久沒動了。”
夏振寧順勢問“你是不是胖了點兒”
夏莓立即板起臉,嚴肅道“沒有。”
“看著比之前圓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