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薇深呼口氣,拿起咖啡一飲而盡“我下面的話,你要認真聽。行,我們就拼死一搏。不行我一會就去自首。”
“你說,只要我我我、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宋回像一條溺水的狗,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彭雪薇臉色冷白,表情是狠厲的“咱們這種人,看似光鮮,實際上身無長物。沒資產、沒背景、沒家庭助力,就是城市里的一條狗。高利貸都不會多看我們一眼的。”
“沈泉再潦倒、再落魄,在他們眼里,依舊是香餑餑。”她冷笑,“你讓沈泉幫你借錢,私人高利貸馬上就可以放款,我們只用二十四小時就能解脫了。”
宋回咬著指甲,認真考慮“真的會給錢嗎沈泉他大哥可狠了,全世界都知道,沈泉與沈家沒關系,他還能借得出錢嗎”
“是,金融機構的錢他借不出來,但高利貸可以。”彭雪薇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他們吃定沈家這種高門大戶,是要臉的”
她趴在桌上湊近“你想想,高利貸拿著沈泉的借條,到處鬧,逢人就說沈家二少欠高利貸,好聽嗎就算沈泉他大哥心硬如鐵,不管不問,沈氏集團為了名聲都不會不管的”
“你說得對。”宋回雙手交握頂在眉心,疲憊道,“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利用過沈泉,我總是在想,他有一天能理解我的難處,回到沈家好好經營。可惜,這么長時間,他從未為我想過。”
彭雪薇離開座位,轉到他身后,摁住他的肩膀“宋回,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我跟沈泉無冤無仇,如果沒有這件事,我可以祝你們祝你們幸福。”
“不,雪薇,你沒有錯。”宋回將她的手,拽到胸前,十指交纏,“錯的人一直是我,是我對沈泉不切實際的妄想,害了我,也害了你。”
他們兩靜謐在幽暗里,像一張死氣又恐怖的照片。
沈泉在學校醫院打點滴,這個季節流感肆虐,校醫院人滿為患。
他穿著羽絨服,厚圍巾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點口罩邊緣。
因為要掛三瓶水,也沒人送飯,沈泉只能提前吃中午飯,在這里坐一下午。
打了三天,兩只手背上的淤青都已散開,青紫一片,格外可怖。
他縮在角落里,頭靠著墻,大眼睛不安眨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邊體格健壯的同學,掛著點滴打游戲,胳膊扎起來,把他懟得越發靠里。
沈泉腿上放著靜音掉的手機,來電閃爍連綿不絕。
宋回給他打了一早上電話,他一個都沒有接。
沈泉說不清現在的感覺,他本該指著宋回的鼻子,痛斥他劈腿、滿嘴謊言,甚至給他兩巴掌,平息自己受到的屈辱。
可他提不起半點精神,像一只丟掉殼的蝸牛,爬啊爬,爬進滾水里,煎熬著,半生不熟,半死不活。
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行尸走肉一般。
夜晚躺宿舍床上,他發著高燒,整夜整夜睡不著,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想要回家。
想要抱著八哥,躺在溫暖如春的客廳沙發上,桌上擺著水果和下午茶。
大哥偶爾進出,會過來rua一把八哥,再rua一把他。
身后不茍言笑的阿耀,此時也會卸下冰冷面具。
狗一樣的沈涵,從不坐沙發,在地毯上爬來爬去,把八哥嚇得到處跳。
然后,他和沈涵就會莫名其妙打一架,雖然輸得總是他。
沈泉閉著眼,頭靠在墻上,想著想著,拉起圍巾遮蓋住眼睛。
淚水滾燙地浸透,在指腹留下濕痕。
宋回怎么也聯系不上沈泉,請假開車直奔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