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場災難的締造者,沈懸,好整以暇欣賞著一切。
海風吹來一陣焦糊味道,他接過手絹虛掩口鼻“查先生,丑話說在前頭,你不報警,我一分錢都不會賠你。”
大渣握著手機,舉起放下,在憋屈和心虛間,來回掙扎。
冰冷海風里,他居然出了一頭熱汗。
沈懸,有一種魚死網破的瘋狂。
讓他不敢試探對方的底線,究竟在哪里。
接著,沈懸很禮貌地同工隊長說兩句,很快有人拿來一個大鐵錘。
木棍有手臂粗,錘頭至少二十公分,拿的人也是孔武有力,卻是下顎緊繃,青筋暴露。
“沈涵。”沈懸叫他。
沈涵抖得像冬天里的禿毛鵪鶉,要不是大庭廣眾,高低得給他哥磕三個響頭
他甩掉拖鞋,光腳夾腿,勞改釋放般走過去“大大大哥。”
沈懸指著鐵錘“去,砸船。”
沈涵哪里還敢說不啊,接過鐵錘,提起來就跑。
他好容易在大機器旁,找塊落腳地,就開始八十八十八十掄圓了玩命砸
李飛光都看樂了,忍不住出聲“哎呦,三少身體可真好”
拆了有二十多分鐘,光鮮亮麗的游艇,已是慘不忍睹,靠近碼頭的一邊,整片外皮全部掀開,甲板敲碎,圍欄切割,前艙被整體削平。
沈懸站在冷風里,覺得身上忽冷忽熱,不敢硬撐,這才罷手。
一直站在他對面的大渣,雙手插袋,咬牙切齒地說“沈家長兄的手段,我大渣見識過了。”
沈懸累了一整天,精神頭不足,輕掀眼皮“知道就好。”
他緊了緊風衣領口“華人姓查的不多,柬埔寨叫查倫旺的可不少。查先生,今天我砸你的船,下次再讓我發現,你敢接近我弟弟”
沈懸側身,作勢要走,最后撂下一句話“我就該砸你家祖墳了。”
話音落地,李飛光驚得煙都沒叼住,手忙腳亂去接。
他跟人合作,都會把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沈懸別說柬埔寨了,簡體中文網都沒出去過
他是怎么敢一下戳穿大渣的呢
李飛光百思不得其解,看沈懸的眼神,跟看阿拉丁神燈似的。
大渣更是瞳孔地震,如果說砸船還是試探,那現在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翻譯成流氓專業術語媽的,再跳,祖墳都給你打成翻蓋兒的
沈懸轉身離開,拆遷工隊如潮水般退去。
留下一艘殘破游艇,一地狼藉,一群魔怔人,和呆瓜一樣的大渣。
游艇俱樂部有個小緩坡,上面全是被工隊機器壓出的印子。
沈懸順著緩坡往上走,邊走邊咳嗽。
爬到碼頭上面,更是咳喘的停不住,只能停下腳步緩緩。
站在底下吹了半小時冷風,從肺到胃,像被灌透了似的難受。
阿坤身材高大,站在前面給他擋風,周圍一圈保鏢,誰都不敢說話,怕祖墳翻蓋兒。
沈涵被隔在外面,聽著他哥咳嗽,急得像只猴子。
他想扒進去,被李飛光一把攔住“三少就別去添堵了。”
沈涵臉腫得跟豬頭一樣,左手摸右手,沉默著讓開。
李飛光十分紳士,脫下外套想給沈懸披上。
手剛落上他的肩膀,沈懸受驚般,猛然轉身,一伸手打掉了。
阿坤眼疾手快,趕緊撿起衣服,拍干凈,遞還給李飛光。
“李先生咳、咳,不好意思。”沈懸眉頭緊蹙,縮著肩膀,不想咳出聲來。
李飛光面對他,是頭一回落了臉色,不過轉瞬即逝。
“沒事,車來了。”劃過的車燈,恰巧化解他的尷尬。
他絕不是怪沈懸不解風情,畢竟二人還未到談“風情”那一步。
而是發現,沈懸本能地拒絕,所有計劃外的肢體接觸。
阿坤也好,近身的保鏢也罷,碰都不敢多碰。
只有阿耀,能夠肆無忌憚,貼近沈懸的底線,一而再,再而三。
沈懸的退讓,也絕不是習慣,而有一種,愿意做點什么讓對方高興的感覺。
這個結果,讓李飛光萬分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