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涼水看出來,沈涵這是糟了大難了
他把東西放地上,夾著傘,開始翻沈涵的兜兒。
從上到下,仔細翻找過,除了證件和錘子一樣的老手機。
這家伙身上,連個走失兒童,家庭聯系方式的紙條都沒有
陳涼水穿著ktv制服,窄緊的包臀黑裙,白襯衣裹身小馬甲,黑色絲帶蝴蝶結領巾,還是那天的公主切假發。
他舉傘叉腰,萬般無奈下,只好把沈涵領回去。
晨霧散去,虛軟太陽爬出來,雨未停歇,變成惱人的晴天漏。
祝里是近郊老公屋,由幾十棟密密麻麻,不見天日的巨型鴿子籠組成。
這里人員密集,流動性大,教九流,蛇蟲鼠蟻,五毒俱全。
但生活方便,成本低廉,交通又發達,成為無數打工仔安家之處。
陳涼水住在一處六拼隔斷,僅十平米,已是所有房間里最大、最好的一間屋。
還未到上班時間,已有人出來搶占浴室,嘩啦啦開著水洗澡。
陳涼水的房間雖小,但布置得很溫馨,一看就知道是熱愛生活的人。
地上鋪著米灰色的短絨地毯,一張單人小床靠窗,窗臺、床頭全是娃娃機的戰利品。
床腳硬塞著雙人懶人沙發,只有兩拳距離,與床連在一起,上面鋪著鵝黃色軟布,躺著米奇、米妮一家子。
只有一組衣柜,門還是壞的,用簾子遮擋。
剩下的地方被衣架包圍,全部都是小裙子、小包包和假發,色彩亮麗,款式五花八門。
沈涵被震撼住,這個還沒他家廁所大的地方,是橡皮做得嗎居然能塞下這么多東西
陳涼水拽出折疊小茶幾,放下早餐,把沈涵安置在地上。
“餓嗎吃吧。”他指著早飯。
屋里沒地方晾傘,他只能拿紙巾擦干,再掛到門口。
沈涵又困又餓,吸了吸鼻子“你的,你吃。”
“不吃不吃我去喂狗”陳涼水作勢要扔。
沈涵趕緊攔住“吃,我吃。”
低落的情緒影響食欲,他捧著豆沙包,吃得并不香。
陳涼水給豆漿插上吸管,遞過去“沈,你到底怎么了被搶劫了還是被賣了不會是走失吧”
沈涵想到被自己害得,生死未卜的文永思。
一陣酸楚猝不及防涌上雙眼,羞愧難當,無法面對陳涼水。
就在剛剛,一人雨中再遇,他落魄如死狗,卻在心里小聲問著他大概真的是,有一些喜歡陳涼水的。
喜歡到,那些微不足道的委屈,看見他的一剎那,都會泛濫成災。
他這一輩子的狼狽、倉惶,幾乎都在陳涼水面前。
如果換個人,他一定會絕交。
而陳涼水,他舍不得。
“我我我、我我背了人命。”沈涵嘴角沾著豆沙,眼神躲閃,似有淚光。
陳涼水微張著嘴,瞇眼反應一會。
突然一巴掌拍他腦袋上“胡說你他媽是不是吸毒了”
陳涼水直接跨過小桌,把他搡在地上,扒開領子仔細檢查,脖頸、手臂、小腿、小腹,所有地方都沒有可疑的針眼,這才作罷。
游艇再見沈,他就知道,這人別看老大個頭,橫頭橫腦,其實慫得立體,弱得全面,十年前那副逼樣兒,是一點沒變
人命狗命他都背不住
又是被人騙了吧
陳涼水剛看他全身是傷,特別是大腳丫子,正面背面,全是稀碎口子,雖然處理過,還是在發紅腫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