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冬日,云是灰的,海是灰的,偶爾連風都是灰色的。
城市好像裝進水泥盒子,渾渾噩噩。
出發前,沈懸在阿耀的房間里流連。
屋里沒開燈,桌上琳瑯滿目的香水瓶,鎖在昏暗里,拖著灰撲撲的影子。
沈懸的手指跳躍在上面,最終落在個棱角分明,黑曜石般閃亮的瓶子上。
去掉黑灰漸變的頂蓋,侵略性的香氣撲面而來。
那夜在殯儀館,兩人發生沖突,阿耀用過這瓶香水,能讓狼現出原形的味道。
暖烈的琥珀、皮革香氣,裹挾微嗆煙草,大膽又優雅,曖昧又克制。
這種直白的欲望,不是沈懸的路數。
他站在窗邊,嗅著難以啟齒的渴望,冬日光線分明那么無力,為何還覺刺眼
也許混雜這種氣味的時光,本該沉在黑暗里。
“沈先生,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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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貼心話,臉色很臭,像被欠了百八十萬。
沈懸決定出席宴會,兄弟兩就開始冷戰。
這是沈泉頭一回直接表示不爽,阿耀當了別人家少爺,還要來霸占大哥。
他不懂自己是什么心理,硬要說,可能真的嫉妒,大哥那份無可替代的喜歡和縱容。
沈泉從小就是三明治里,可有可無的生菜葉,無人投注心血在他身上,無人期待他的未來。
只有大哥,用沉甸甸的眼神注視他,帶著平凡的溫暖與期許。
他擁有的太少,總想抓住點什么。
“你戴的太薄了,換一條吧。”沈泉收走圍巾,給沈懸換上自己那條厚的。
好幾天沒跟弟弟說話,沈懸珍惜他的主動。
雖然圍巾很丑,把人纏得密不透風,他還是摸了摸沈泉的臉,說了聲“謝謝”。
沈懸抬頭,看見裹成狗熊的沈涵,靈活地跳出門口。
“沈涵你給我進去”他手一指。
沈涵登革熱后免疫水平未恢復,容易傷風感冒。
老三腿剛抬起來,就被吼得抱著門框亂扭。
“回去吧,外面冷。”沈懸拍拍沈泉的胳膊,“別忘了接沈瑜,他去補課了。”
看到沈泉臉上恍然的表情,明顯是將沈瑜拋到腦后,他兩眼一閉,嘆了口氣。
沈瑜和他的兩只王八,存在感不如沈八哥放個屁。
沈泉有點不好意思“大哥放心,我一會就叫人去。”
“他晚上八點下課”沈懸在他面前,
比劃手指,
好鬧心啊。
“大哥快走吧晚了堵車”沈泉面子掛不住,把他哥塞進車里。
黑色賓利閃著暗紅尾燈,緩慢使出別墅大門。
沈泉拿著大哥的圍巾,走回臺階上。
他嗅了嗅圍巾上特殊的香味,猛然皺眉,這不是大哥慣用的香水,倒像是阿耀那小子胡搞出來的味道
沈泉臉色陰沉,狠狠瞪沈涵一眼“廢物點心,大哥都要被搶走了。”
“哈”沈泉吸鼻子,“被誰啊李飛光別逗了,老李沒戲”
“沒腦子”沈泉踹他一腳,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