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夜長夢多,沈懸轉移了蔣天饋。
他洗過澡,修了面,穿上體面舒適的衣服,臭魚爛蝦再世為人。
被扒光關在冷庫的日子,擊穿蔣天饋的心理防線,哪怕身體清爽,面容整潔。
他還能聞到身體里,散發出的腐爛的魚蝦味兒,如影隨形。
沈懸走進客廳,聞到濃烈的古龍水味。
蔣天饋坐在沙發里,像一只廉價香水瓶,看見來人僵死住。
他發自本能地懼怕沈懸,那張淡漠平靜的臉,在他眼中,青面獠牙。
沈懸微皺眉,阿坤叫人打開空調換氣。
屋內,落著厚厚的遮光幕布,見不到窗戶,也不辯黑夜白晝。
“蔣先生,最近過得如何”沈懸款款落座,問得陰毒。
蔣天饋被關崩潰,怕死了再回冷庫,眼神都不敢與他打照面,手指哆嗦著拾起煙,剛放到嘴邊,被阿坤一把奪走。
“禁煙。”阿坤話少人兇。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蔣天饋屁都不敢放一個,手掌悻悻落在腿上,居然有那么一絲兒乖巧的詭異感。
沈懸懶懶靠進沙發里,欣賞他的窘態“蔣先生,做人還是做臭魚爛蝦,只在你一念之間。”
“你就不怕蔣家報復”蔣天饋聲音嘶啞,不敢怒言,聲音輕飄飄的。
沈懸笑了“報復我是后話,弄死你才是蔣家當務之急啊。”
“我今天,是來通知你。我呢,是個生意人,能力有限,蔣家要索你的命,我也保不住。”他面露難色,“你死在我這里,我就得惹一身腥。要么你去自首,承認買兇殺人,要么我只能將你交出去了。”
蔣天饋呼吸都是顫抖的“沈懸,真的沒有第三條選擇嗎我說了,我在瑞士銀行保險庫,我、我”
“蔣先生,不是錢沒有用,是你的那一點錢,沒有用。”沈懸打斷,指了指腦子,“你和蔣家,在錢上不是一個級別的,我腦子沒壞,數錢很靈的。”
“還有,我也給你帶一句蔣泰原話無論是誰想侮辱蔣家榮耀,都得死。”
蔣天饋壓抑的怒火,海嘯般崩潰“畜生畜生畜生他不配為人父不配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自以為是,恨不得給全天下的人做主,想他媽弄死誰,就弄死誰他心心念念,萬一挑一的老大,被訓得跟狗一樣,娶老婆都是他先睡過的蔣天申,腿是怎么斷的打斷的打斷腿再給個拐杖,就他媽是救世主,是天大的恩情什么兄弟,什么父子,什么夫妻,都是鬼魔鬼”
蔣天饋含著金湯匙出身,五十多年紳士做派,活得矜貴又矯情。
如今,穿著睡衣、睡褲,光腳丫子,跟個潑婦似的破防,歇斯底里,地詛天咒地。
真是tvb的編劇,都寫不出的劇本。
沈懸與他坐得不遠,阿坤怕出意外,示意保鏢將人摁回去。
蔣天饋
被左右提起來,輕拿慢放地塞回沙發里。
短短幾日8,他提心吊膽,吃不好睡不香,人憔悴得脫了像,哪兒還有一絲兒,富家老公子哥樣貌,赤目亂發,口水糊嘴,好似要啃人腦子的僵尸。
沈懸全程淡定,甚至含了塊薄荷糖“不過,蔣先生你的行情不錯,想要你命的人,不止你爹,還有你親弟弟呢。我在想,多大的仇啊,手足相殘,真是你們家的保留節目。”
蔣天饋牙齒咬得咯咯響,拔掉手上倒刺,血糊滿指甲“蔣天申,好你個蔣天申。這么多年,我從未出賣過你,你倒好,卸磨殺驢啊”
“你明白就好,自首,承認一切,至少留條命。”沈懸推波助瀾。
蔣天饋喘著粗氣,赤紅雙目轉到他身上“不、不,你保不住我的命的,我會死的。蔣泰說出這句話,就不會讓我活著離開這里。”
“你知道這里是哪兒嗎”沈懸從阿坤手上,接過遙控器。
遮擋窗戶的幕布,緩緩升起,屋內鴉雀無聲,空調像吐信子的蛇,嘶嘶響著。
窗外夜空如洗,黑得發亮,廣場璀璨的燈火,在他們面前綿延開來。
沈懸將遙控器扔在桌上“這里是市政廣場,身后是市公安局大樓,樓下是市民中心,對面是政府。你不會以為,蔣家為了你,會打過海來吧還是說,跟美國人似的,發顆導彈,將你定點清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