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跟在后面,黑傘悄無聲息,幫他遮擋后背。
而他整個人漏在雨水中,濕黑的發,濕黑的西裝,像一片蓄滿水的影子。
蒼白手指摸上阿耀額角,輕輕撫弄濃黑碎發,沈懸訓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下雨天不知道打傘嗎”
說是訓斥,卻沒有一絲火氣,仿佛被澆滅的一團火,只蘊著溫熱的氣息。
阿耀濕得徹底,濃密睫毛上,蓄著水珠,眨眼間墜落。
沈懸用拇指抹掉他臉上的水,從眉骨沿著鼻梁,一路到柔軟的唇。
阿耀乖極了,低著頭,任他擺布。
他的黑眼珠長得最好看,染著水汽,純澈沒有一點雜質,看人的時候格外誘惑。
“大哥,對不起。”
阿耀懷疑大雨帶走了語言能力,像個孩童,詞不達意。
他想表達的愛意,鋪天蓋地,卻言不由衷。
阿耀索性閉上眼,鉗著盆金枝玉葉,就這么在大雨中,狠狠抱住沈懸。
毫無保留的擁抱,將彼此胸懷填得滿滿的,整個世界都在其中。
沈懸伸手,攀上他的后頸,撫摸他濕軟的頭發“回家,我們回家了。”
整個夏天,阿耀都陪著沈懸。
半山長長的山道,有他們肩并肩,散步的背影。
山頂落日余暉,照著他們交疊在一起的手。
他們甚至擠出時間,跑去小島度假,中途撿了只狗,是只不知道串了
幾手的哈士奇,起名叫沈旺財,帶回了半山別墅。
沈旺財不愧是沈懸的狗,領導力格外出色。
一個月后,除了沈金條不能從池子里跳出來,從兔子到王八都聽它的。
沈旺財跟誰關系都好,博叔提個重東西,它都跑過來,用頭頂著袋子。
唯獨和沈涵不對付,每回都是人狗大戰一觸即發。
有時候,沈旺財也忒壞,會帶著眾小弟,一塊欺負沈涵。
沈涵在外有多風光,在家就有多窩囊。
沈懸和阿耀仔細分析,背后原因讓人崩潰。
大概是家里的小動物們,都覺得沈涵與它們才是一個物種,不想讓他太放肆。
氣的沈涵,好大一只明星,坐在別墅門口,給陳涼水打視頻電話“嗚嗚嗚你快點畢業,快來把我領走,我怕是活不成了。”
海城的秋天,沒啥存在感,一場秋雨一場涼,三場秋雨凍心腸。
轉眼半山落霜,一年又跑到尾巴。
離元旦還有一個月,博叔就忙碌起來,這一大家子,從人到王八都得照顧好。
天太冷,沈懸很少外出,像只躲冬的狐貍。
偶爾無聊,也會頂著睡亂的頭發,盤腿坐在地毯上,幫博叔整理東西。
今天剛好有親戚,送來北方冬貨,都混在一塊。
沈懸叫來阿耀,一起分揀,兩人有一句沒一句,隨便說著話。
客廳很暖和,開著電視,鬼使神差是珍珠臺的整點財經新聞。
第一條就是蔣天申,出席馬會關門彩的消息。
他滿面喜色,瘸著腿,健步如飛,伸手給馬場大門,掛上一條鮮紅緞帶,取意長紅”。
阿耀正在扒榛蘑,抬頭看一眼,置若罔聞。
沈懸停下手,沉默地看完整場新聞“快過節了,你好歹也姓蔣,不去送節禮”
“不著急,大哥。”阿耀轉頭,開始扒榛子。
有些事,他心里有數,只是還沒到時候。
沈懸拍拍手起身“你這樣,別人該說我沒教好,不如我領你去吧。”
“嗯”阿耀意外,有點不明所以。
沈懸收斂表情,嚴肅地叫他“跟我來書房。”
今天是個大陰天,書房里有點暗。
阿坤鎖門開燈,在沈懸示意下,抱來個恒溫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