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的私人醫院,離市區不遠,挨著濕地公園,鬧中取靜。
車開開下岔路,兩邊是長青灌木,冬日里是蕭瑟的灰綠色。
沈懸自車窗望出去,醫院大樓頗具宗教色彩,在陰郁天空里,像是在審判生命。
“蔣泰就死在這里。”他用寡淡的態度,說著驚心動魄的話。
蔣泰的死,蔣家的崩塌,他從未仔細問過阿耀,亦不知細節。
“是。”阿耀隨著看向外,“被蔣榮拔了生命維持,死了。”
手微抬起,沈懸叫他“阿崽。”
“大哥。”阿耀順理成章捉住他的手,扣住,與其五指交纏。
沈懸沒回頭,只是略帶憂傷地說“人生其實沒有那么苦的,你要學會放過自己。”
“我懂。”阿耀靠過去,下巴卡在他肩頸邊,“我的甜在這兒呢。”
沈懸輕“嘖”一下,拍掉他不老實的手“在哪兒學的油嘴滑舌。”
醫院大門在身后關閉,地下停車場內,明里暗里嚴陣以待。
一陣車門開閉,沈懸與阿耀下車,阿坤合身跟上。
蔣天申的助理,站在電梯前,嚴肅禮貌“沈先生、大少,這邊請。”
阿坤不著痕跡隔開他,手擋住電梯門。
沈懸這才邁步向前,阿耀落后他半步,藏在后面的手,自然地落在他腰間,輕輕往前送了一把。
任誰看,這都是個極其曖昧,妙不可言的動作。
蔣天申怕死的要命,不肯離開醫院,但還要撐住面子。
搞出個不倫不類的地方,醫院的會議室。
這里并不大,白墻白頂白燈泡,墻壁、墻角有優美浮雕,瞥見點舊日殖民地的浮華。
也許是嫌棄難看,也許是怕藏匿物品。
長會議桌不翼而飛,造型流暢的玻璃桌,取而代之。
桌子晶瑩剔透,不摻雜質,沒有花紋,更不染色,低頭光可鑒人,任何人,每個動作都無處遁形。
沈懸經歷無數次談判,不乏生死一線,從未見過如此謹小慎微的場景。
他解開西裝扣,款款落座,搖頭笑了笑。
笑容很輕,隨意地一閃而過,發自內心被逗樂的感覺。
蔣天申坐在輪椅里,臉上掛著氧氣。
他也不知多久沒睡,面色蒼白如鬼,眼眶煙黑,眼白泛著一簇簇血絲。
像一只在閻王殿打過卡,翹班還陽的厲鬼
“他在笑”蔣天申指著監控,“你們沒看見嗎他在笑什么啊”
他請來不少專家,談判的,心理分析的,加上警方人員,和各種監控、錄音設備,小小暗室,被填得滿滿當當。
“蔣先生,您先不要緊張。”工作人員出聲勸阻。
蔣天申暴跳如雷,指著屏幕上沈懸的身影“我不緊張我憑什么不能緊張他是投毒犯殺人投毒他要我的命,他在笑啊
你們還不明白嗎”
室內鴉雀無聲,真他媽錢難賺,屎難吃
警方也是沒招兒,接到蔣家報案,高度重視,一小時內就成立專案組。
結果查了個底兒朝天,證據、證人、病例指向明明白白
酒店廚師為爭口感,掐秒燉湯,部分野菌沒熟,這才導致蔣天申腸胃不適。
雖說沈懸、阿耀買單、送禮,看著蹊蹺,但的確沒有與投毒相關的聯系。
警方也很無奈,明明可以結案,礙于蔣家在港城,影響巨大,蔣天申疑神疑鬼,不得不繼續跟進。
現在看來,投毒不知真假,豪門爭斗鐵板釘釘。
沈懸微側頭,阿耀全自動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