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泉穿件淺藍色襯衫,休閑散漫的小圓領,扣得一絲不茍。
傍晚的光是暖色的,林深樹密,斑駁的金色,洋洋灑灑,像一場太陽雨。
他從雨中走來,不知燒灼了誰的心。
手背蹭掉下巴上的汗水,屈奈凝著他,心跳漏了半拍。
沈泉臉上,最好看的就是那雙溫柔眼。摘下眼鏡看人時,眉眼繾綣。
“來啦沈總,跑兩圈兒”屈奈倉惶收心,笑著打趣。
沈泉走上長堤,眼前是開闊湖面,正是水鳥歸巢時,喳喳叫成一片。
“跟你談項目,還要陪跑,多吃虧啊,我不干。”他說著話,眼神匆忙劃走。
屈奈長褲運動背心,展露著上半身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他皮膚是棕色的,曬得均勻飽滿,像一層柔軟的膜,被肌肉撐起光澤。
他們總在寫字樓相見,包裹得嚴實,對彼此領口下的風景,缺乏想象力。
沈泉望著湖面,思緒紛亂,印象里,屈奈哪兒來這么大塊頭
“欸,沒事兒早上跟我一起跑步吧,你就是缺乏鍛煉,小毛病才多。”屈奈往前挪兩步,最終沒敢站太近。
沈泉干脆利落地拒絕“不要”
他從小體育就不好,信奉生命在于禁止,不信你看,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
屈奈表情失落“嘖,試試都不行”
“要不這樣吧。”沈泉瞥他一眼,“有時間的話,我看,你跑。”
屈奈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種場面,覺得好像哪里太對勁兒
“哦,大早上的,你看著我跑”他叉腰,“你不如給我拴條繩兒,你遛我得了”
沈泉沒忍住,笑得直抹眼淚。
他總是游刃有余,冷若冰霜,極少如此開懷大笑。
屈奈就這么看著,也跟著笑了。
如果有個人開心的時候,你會覺得滿足,那你就完蛋了。
“我不喜歡狗,我養了只兔子,叫八哥。”沈泉極少與人說自己的生活,突覺不對,又收不回來了。
屈奈接話很快“兔子好像也能遛,你早上可以帶它來,遛、遛我們倆。”
天色漸暗,夕陽燙紅湖面,半邊火熱,半邊冷清。
屈奈眼中揉著復雜的光“沈泉”
“你別說話。”沈泉如一只道晚安的蚌精,躲進殼里,呲出一道冷水。
屈奈果然閉嘴,樹影搖曳,惴惴不安。
“合作公司股權的問題”沈泉轉身面對著他,臉上已無波瀾。
屈奈脫口而出“都聽你的,你做主。”
“你有病吧”沈泉心中焦躁。
屈奈“我有。”
沈泉“那就回去吃藥。”
豪豬與刺猬,都有著刺毛,越是接近彼此,越是令人不快。
沈泉轉身,走進高大的樹木間,遮天蔽日
的枝葉,將夕陽最后一點光吞掉,吐出一團幽靜的墨藍色。
屈奈追上去,捉住他的胳膊,干凈利落拽回來。
沈泉沒他力氣大,另一只手往前去推,卻剛好被鉗住。
“我喜歡你。”屈奈眸色深沉。
那一刻,沈泉絕望了。
他并不想與屈奈戳破那層窗戶紙,人生太長,喜歡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