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頭昏腦漲,迷迷糊糊,沒太多力氣和他爭辯。
鎮子不大,僅有一家醫館。
大雪紛飛里,姜拂衣被這倔強的少年背去了醫館。
但漆一路積攢下來的錢,只夠大夫診脈,大夫開了方子之后,見他們沒錢抓藥,便將他們給趕出了醫館。
正合姜拂衣的心意,凡人大夫說的病情根本不對癥,開出的藥方自然也沒用處。
漆又背著姜拂衣回到之前的雪山腳下,找了一處山洞。
姜拂衣差不多已經陷入昏迷,她知道這是最頂峰的一波適應,醒來之后應該就會自愈。
隱約聽見漆說,他要去山里打些獵物,拿來換藥錢。
病懨懨的姜拂衣說不出話,也無所謂。
漆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即使沒有什么修為,生存能力驚人。
等姜拂衣恢復意識的時候,漆已經蹲在洞口煎藥了。
而姜拂衣已經感覺身體舒暢了不少,漆端來的藥,她反復猶豫,不想浪費他雪中狩獵換藥的苦心,還是捏著鼻子喝了下去。
頭腦仍有一些昏沉,繼續睡下了。
朦朧之中,姜拂衣聽到遠處有吵嚷的聲音。
說來難懂,她發覺自己的身體在適應岸上環境的過程之中,變得越來越強了。
就比如這些響動,在此之前她是聽不了那么遠的。
姜拂衣清醒過來,走到洞口去,發現漆正在遠處的石頭上站著。
而更遠的地方,或分散或聚攏著一些火把,有一群人正通過雪中的腳印搜尋。
似乎是鎮上的衙役,在看到漆之后,立刻狂奔而來,口中還大喝著“就是那個人”
漆佇立不動,冷笑一聲。
那些衙役快要追到眼前時,“嘭”,不知踩中了什么機關,路面塌陷下去一個大坑,一眾人全部滾落進坑里。
罵罵咧咧聲中,漆這才慢悠悠走上前,看著深坑里一眾氣惱的人,譏諷道“就憑你們這些小嘍啰,也想抓你爺爺我”
姜拂衣躲在洞口,伸展自己的目識和耳識,拳頭逐漸捏緊。
等漆折返回來,打算背起姜拂衣離開之時,瞧見她冷著一張臉站在洞口,他眼眸閃過一絲慌亂“珍珠,你醒了啊。”
姜拂衣指著腳邊熬藥的爐子“阿七,你不只偷了醫館的藥材,還偷光了醫館的錢,毀了其他所有藥材,將醫館全給砸了”
漆愈發慌亂“我”
姜拂衣厲聲“是不是”
漆繃了繃唇線,辯解道“是那大夫無情在先,毫無醫者仁心。這樣酷寒的天氣,你一個小姑娘病成這幅樣子,他連一服藥都不肯施舍,還將我們趕出門,我是替天行道,給他一個教訓。”
姜拂衣想起自己喝下的那碗藥,被氣的胸口痛“人家開的是醫館,不是善堂,而且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大夫有個坐輪椅的殘疾兒子,人家也是需要養家糊口的。”
漆不屑冷笑“一副藥能浪費他多少,自私罷了。”
姜拂衣禁不住齒寒“說別人自私誰有你自私”
姜拂衣第一次見他,是在屋檐下一起躲雨。
第一次見他,是在一處深林里,他被吊在樹干上。
“我見你被吊起來,你以口型催我快走,警告我這是個陷阱。我心中還想著你是個良善之人,出手將你救下來,沒想到那陷阱其實就是你自己挖的,是你想要坑人,奪取別人的財物。”
那群衙役掉落進坑里,和當時的情景太像了。
漆氣惱辯解“你少胡說,我那日確實是被盜匪抓了,他們見我長得白凈,要將我賣到勾欄里去做小倌。我為了保全自己,才會給他們出主意,說我有法子幫他們賺錢,賺夠一定數目,他們就會放我走。我知道不會,我只是需要一個喘氣的機會逃走。”
姜拂衣半信半疑“你保全自己的方式,就是將別人推到火坑里去”
“那我該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漆趾高氣揚,朝她逼近一步,“我替別人著想,誰又來心疼我一個被家人丟棄的乞丐”
姜拂衣問“不是有個老乞丐收留了你”
漆冷笑“那老乞丐只不過是見我穿的富貴,等著訛詐我的父母罷了。結果一兩年不見人來尋我,他便扒了我的衣裳去賣。寒冬臘月里,他扭斷我的手臂,將我趕出去乞討,討不到錢,就會將我打個半死,再拖著我出去賣可憐。可惜他死的太早了,沒能等我長大一些,親手捅他個十刀八刀”
姜拂衣垂了垂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