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眸光一緊,目望漆從客棧門口走進來。
剛經歷過苦戰,從蒼白的面色來看,漆同樣是重傷強撐的狀態。
只不過換了身干凈的衣裳,不再是之前天闕府飄逸的弟子服,束腰收袖,看上去挺拔凌厲。
“你不信”漆沒上去二樓,就在大堂站著,“我記得他的面具,據我所知,你們巫族每一個人的面具都不一樣。”
燕瀾道“是不一樣,但仿造一副面具并非難事。”
漆說了聲“沒錯”“但你父親的身形、聲音,都和將我扔去北境的賊人感覺相似,不,是熟悉至極,這又該怎么解釋”
燕瀾凝眸盯緊他“你當時只有兩歲多,還不到三歲,就這樣相信感覺”
漆半步不退的回望“因為我對他記憶深刻,當我在那老乞丐手里遭受折磨時,全靠記得他,才能撐下去。只不過,當年我以為他是我的家人,無意將我丟失,滿心期待著他來接我回家。直到期望變成絕望,又化為憎恨。”
燕瀾一手拿著畫著符文的紙張,一手搭在欄桿上,默不作聲。
“不然呢,你以為我因為珍珠故意污蔑你父親”漆通過欄桿之間的縫隙,看到他腰間墜著的珍珠和鈴鐺,回想之前種種,攥緊了拳頭,“我承認,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沒有你那么陰險。”
對于“陰險”這個評價,燕瀾并沒有出聲反駁。
聞人不棄再次開口“燕瀾,我本該帶著漆直接去見君上,狀告劍笙,但此事牽扯到阿拂,我不得不放棄這個鐵證,私底下來找你。”
他指著燕瀾,沉聲警告,“最后再說一遍,遠離她。”
燕瀾收回看向漆的視線,轉過身“關于縱橫道的事情,我會回族里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但回去之前,我必須等到阿拂醒來,不能不告而別。至于劍靈被盜,憑漆兩三歲時對面具的記憶,算不得什么鐵證。”
頓了頓,“但我也再說一遍,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改變我對阿拂的態度。”
聞人不棄微勾唇角“看來,你也想試試真言尺。”
燕瀾確實怕他的真言尺“您來強迫我主動遠離她,應該也是不想和她起太多爭執,您敲了我,您且看看她的反應”
聞人不棄道“你說的不錯,但你若冥頑不靈,我也會不顧一切。”
上次和姜拂衣說起劍笙父子,聞人不棄便知道她內心完全偏向巫族,說太多,會遭她討厭,起到反作用,令她更站隊巫族,最好慢慢來。
但是通過白鷺城這場危機,他發現巫族已經越來越喪心病狂了。
必須立刻出手制止。
燕瀾往回走。
眼前倏然激蕩起一道劍氣。
漆出現在他前方,握著滄佑劍的那只手,手臂展開,擋在房門前“你要鐵證,好,我們去找你父親,我正想當面去質問他,為我自己討個公道。”
燕瀾看向滄佑劍,他攥著紙張的手,手背經絡清晰可見“你想討什么公道”
漆冷冷道“你看過珍珠的記憶,我自幼流落北境,和野狗搶飯吃的那些苦,難道不該去討個公道”
燕瀾問道“所以,你更希望在天闕府長大,讓出肉身給那位神族,重新變回神劍”
漆“”
這正是令他心煩之處。
雖說吃盡了苦頭,卻因此沒被神君占據身體,還讓他遇到了珍珠。
也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