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詩織的身體的確已經好了起來。
不再沉重,不再虛弱,更不需要臥病在床。
在經歷過那樣的病痛與那樣清晰的瀕死后,赤司詩織便越發慶幸自己的死里逃生。
不擅長表露心聲、過于望子成龍的丈夫。
還有年幼懂事聽話,以至于壓力太大的兒子。
她一個都放不下。
在無限接近死亡時,她才發現她有那么多的擔憂和不舍。
而能擁有第二次機會,能夠健康起來,真的是太好了。
赤司詩織知道詛咒的事情。
她以前是不清楚的,畢竟赤司征臣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他本性不糟,良知是有的,但到底有些固執的地方,例如“婚后男人要保護妻子,不能讓對方為經濟、安危等事情操勞”的思想就很執著。
日本女人在成婚之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全職太太,結婚后辭職是件很普遍的事,這點哪怕在有錢人家中也不稀奇。上世紀的日本,甚至還有“結了婚還讓妻子工作的男人,都是賺不了錢養不了家的沒本事的男人”的說法。
盡管在步入21世紀的現在,婚后選擇繼續工作的日本女性比例呈現上升趨勢,但婚后辭職的現象仍舊占據大多數。
而詩織是在上世紀出生的女性。
她的丈夫也是上世紀出生的男性。
赤司征臣對妻子的保護態度非常頑固,如果沒有意外,等征十郎長大了、能夠完整接觸到咒術界的事情了,詩織都不會觸碰到另一面。
但她不幸被詛咒纏身了。
而在經歷了那么一輪生死危機后,她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了世界的的另一面,知曉了咒術師的存在。
大概也是因為死里逃生的緣故,詩織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她不愿再一味呆在丈夫給她打造的安全圈。
兒子征十郎的教育問題,家庭之外的世界,自己經歷的事件的全部模樣她不能再和過去一樣,仍舊以丈夫的想法為主。
她的丈夫很出色。
但是人就會有出錯的地方。
征十郎不能再繼續不斷的補課,連假期時間都被填得滿滿當當,喘不過氣。
更不能被丈夫一味要求不能失敗,每天都在學習、關注成績,越發優秀就給他越發大人都無法承擔的壓力,連個安心的童年都沒有。
她以往爭取到的些許自由時間,對征十郎來說還遠遠不夠,如果她離開了,這種狀況只會變本加厲。
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身為監護人和母親,她引以為戒,不想讓兒子成為阿德勒這句話中的后者。
而她也不能再繼續待在丈夫給她的安全高塔之上,連救了自己的恩人到底是誰也不清楚。
赤司先生出生于上世紀,思維很古板,一些觀念放在現代,不免有些問題。
但是的確愛著妻子和孩
子。
他不坦率又別扭,
表面不同意,
和妻子大眼瞪小眼,但在妻子比以往更加堅決的態度下,他背地里到底是后退了一步,降低了征十郎的學習重擔。
他不情愿又擔心,但在妻子平靜的據理力爭和執著追問下,到底還是含糊的告知了對方咒術界的大致狀況。
赤司征臣沒有明確回復準確的人名。
因為他意識到詩織似乎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于是最后,赤司征臣只好在默認中平靜地指出了咒術界完全脫于日本法律,哪怕是赤司家全力以赴也無法干涉其運轉的事實。
。
奇怪的異色如血液般粘稠的液體。
畸形可怕的怪物殘骸。
皮毛光滑柔順的漂亮大狗狗。
腰間帶著刀的小小身影離開房間的背影。
詩織病重、被詛咒襲擊的最后一個夜晚,她曾經迷迷糊糊看見過這么一副畫面。
像噩夢一樣光怪陸離,詭異驚悚。
但漂亮的大狗狗和那帶著刀的小小身影,卻給了詩織不一樣的安全感。
于是噩夢就沒那么可怕了。
詩織夫人目光很溫和的看著惠。
看著這位小小的、他的丈夫很尊重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