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笑道“朕也很好奇,三郎有什么話需要瞞著二郎。”
李玄霸先起身走到楊廣面前,恭敬跪地叩首后,才起身正坐著道“我先天體弱,孫醫師曾言,我很難活到弱冠。”
楊廣一愣,然后表情露出一絲悵然和同情。
其實這件事他隱約聽御醫和蕭皇后提過。只是那時兩個孩子對他就是逗樂的晚輩,所以他沒有多在意。現在李玄霸當面提起,他又對兩個孩子多了些好感,所以不由牽動了些心緒。
李玄霸垂著頭道“前些時日兄長酒后失言,我和二哥被訓斥,我才明白,嫡長兄和尋常長兄是不同的。而二哥才華橫溢,將來肯定很艱難。我身體極弱,連做官都難。仔細想想,我只能為二哥積攢些金錢俗物。這樣二哥將來自己打拼時手頭寬裕些,或許會少吃些苦。”
他再次叩首“所以我請求陛下以皇家的名義參與我的生意,給我一個類似宮廷商人的權力。這樣我就能越過唐國公府,為二哥多攢些私房錢。”
楊廣看著跪在地上的瘦弱孩子,心情極其復雜,久久不能言。
楊廣起身,將瘦弱的孩童扶起來“何至于此有朕在,唐國公府不敢偏心。”
李玄霸道“法理人倫不容更改。陛下日理萬機,天下間讓陛下煩心的大事多著。我無論是身為臣子還是身為晚輩,都不該讓陛下為這點小事多操心。何況若這點小事都次次讓陛下做主,豈不是顯得我和二哥很沒有本事我和二哥還是有些自持才高傲物的。”
楊廣忍俊不禁“你二人確實有些自傲。你就只請求這個朕看那李建成很是平庸,讓你二哥繼承爵位也是可以的。”
李玄霸使勁搖頭“家和萬事興,兄弟友悌才是最重要的。朝廷法理更是不能也不應該改變。兄長是我和二哥同父同母的胞兄,我和二哥理應退讓。再者,這天下之大,朝堂之大,陛下又是我和二哥的表叔,二哥有的是機會建功立業。我只是不想二哥將來伸手向唐國公府公中要錢時,會讓兄長不滿。”
楊廣說的話,李玄霸一個字都不信。
雖然楊廣是嫡次子繼位,他在別人說他是嫡次子的時候會生氣,也厭惡無能的嫡長,但誰要是在他面前詆毀嫡長繼承制,那么楊廣一定會動殺意。
正因為他是奪嫡,才更要維護嫡長,以證明自己不是奪嫡,是父皇母后的選擇,是正常繼位。只是嫡長兄被廢,他成了嫡長。
他不是什么奪嫡,是正統繼位。
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先上車的人大多會焊死了車門。
楊廣對待嫡次子楊暕的態度就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歷史中太子楊昭病逝后,楊暕認為按照順位自己就應該是太子,便以太子自居。但楊廣居然因此就猜忌楊暕,派人嚴密監視楊暕,楊暕幾乎是被軟禁。
這對父子死的時候,楊廣還問是不是楊暕政變,而楊暕還以為是楊廣要殺他一直喊冤。
“奪嫡”就是楊廣的心魔,哪怕楊昭死了,楊暕身為楊廣當時唯一成年的兒子,幼子趙王還在襁褓中,楊暕都不能露出“奪嫡”的念頭。
至于楊暕那些治下不嚴、奢侈、與寡婦私通的“罪”,在當時宗室子弟中不算什么。楊廣以前就知道了,并沒有太在意。當要懲治楊暕的時候,就是“死罪”。
所以楊廣雖然“同情”李世民和李玄霸,在一些小事上會為他們出頭。但他們二人若是露出想違背法理的念頭,立刻就會被楊廣厭惡。
楊廣不允許別人挑戰規則,尤其是“尊卑”規則。
但李世民和李玄霸與李建成的矛盾已經擺在了明面上。連一個香皂鋪子都能弄出這么多事,將來不知道還有多少矛盾展現在楊廣面前。
為了不讓楊廣到時候腦袋一抽,李玄霸先給楊廣打預防針,提前做出受害者的模樣,并且坦露心跡。
他活不到弱冠,所以無論做什么都不是在試圖謀奪李建成嫡長子的地位。
二哥自傲,會自己掙功勞,也不會眼饞李建成的地位。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攢點別人看不上的黃白俗物,讓二哥將來自立的時候能過得舒服一些。
這個“皇商”的權力,還能把二哥從他的事業中“剝離”。
自己擅長經商,但經商確實不是什么好名聲。二哥玩個書鋪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