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鐵牛老實道“我家郎君聽得進去勸諫,但你勸諫他,他一定會勸諫你。你說的是對的,他說的也是對的,勸諫都沒錯。郎君說這叫禮尚往來。但我覺得郎君就是脾氣不好,心眼也小。”
李靖“”
陳鐵牛補充“所以你別愁了,再愁下去,郎君每日睡覺都要樂得笑醒了。”
李靖深呼吸“我想起來了,晉王李三郎君確實是這樣的人,我多慮了。”
你要說李玄霸心眼小行為惡劣吧,他的勸諫也是切中要害的關心之語,如果換個方式和時間,李靖只會感激他。
但李玄霸就不喜歡熟人感激他,再好的事都要用把人氣死的方式來做。若熟人對他感激涕零,他反而會腳指頭摳地,渾身不自在。
“就是欠得慌。”陳鐵牛繼續說郎君壞話,“不是我說的,是陛下說的。”
李靖讓陳鐵牛少說幾句。雖然這句話肯定是陛下說的,但你不怕李三郎也折騰你,下次又讓你蹲在草叢里給他撒花瓣嗎
李靖真是服了李玄霸的“高士風范”。
怪不得李玄霸對世家豪門的事跡不屑一顧,隴西李氏出身的李靖都想不到李玄霸還能這么塑造所謂的“高士風范”。
李靖被荼毒到再翻看史書中名士的事跡,都會想是不是有個類似陳鐵牛的人蹲在樹上或者草叢里扇風撒花瓣了。
李靖回過神后,就
去找李玄霸道歉。
李玄霸疑惑。怎么被自己欺負了,李靖還要道歉
李靖道出兵是為了不起兵戈,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晉王殿下背負污名只為止戰,我又怎能評論晉王殿下所背負的污名”
李玄霸被李靖的道歉哽住了“我沒想那么多,這單純只是我的行事風格。”
李靖看著李玄霸的神情,失聲大笑。
他總算摸索出如何應對晉王殿下了。
以誠心對晉王殿下,晉王殿下也會滿臉不樂意地以誠心相對。
或許是被李玄霸嚇了一跳,李靖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暢快感,主動問起李玄霸“讖緯”之事。
李世民將南方全部交給李靖,對李靖的信任看重可見一斑。
李世民信賴的人,就是李玄霸能劇透的人。李靖自己的未來沒什么好聊的,但李玄霸一直想和李靖聊聊大唐的未來。可惜李靖太謹慎,每次都捂耳而逃。
這次李靖懶得掩飾自己的好奇心了。
“難道大唐后來出現許多貪功冒進之事”李靖好奇道,“貪功冒進者不是該由軍令處置嗎”
李玄霸道“但貪功的將領若打了勝仗,立了戰功,皇帝就算心里不滿,也不好處罰剛打了勝仗的將領,以免寒了英勇作戰的將士的心。”
李靖思索“這確實是個難題。”
既然李靖愿意聽了,李玄霸就把唐朝一系列貪功和掠奪的事告訴了李靖。什么侯君集鄭仁泰薛仁貴程知節許多人已經在朝中為將,李靖都聽過名字。
鄭仁泰現在軍紀嚴明,沒聽過掠奪百姓的事;侯君集還是個名聲不顯的副將,現在不知道跟著誰;程知節確實有點脾氣,但不多,因為他現在的頂頭上司是齊國公高颎;薛仁貴沒聽說過。
李玄霸道“薛仁貴是字仁貴,名禮。他父親早逝,現在應該只有七八歲。我前幾年讓薛伯褒關注了一下他,薛伯褒應該在資助他讀書。”
李靖道“有薛伯褒教導,薛仁貴將來當是仁義之人。”
李玄霸笑道“如果薛仁貴不學好,我就去罵伯褒沒用。”
李靖哭笑不得。
“貪功冒進,不識大局之事,要從律令上予以制止。即使擅自出兵取得了功勞,如果不是有確切的緣由被迫反擊,也當定罪。”李靖繼續說正事,“待嶺南暗流平息,我也該歸朝了。請三郎君將后世軍功律令告知我,我想為大唐思考新的軍功律令。”
李玄霸道“后世也沒有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