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雀口中說出“皮膚饑渴癥”時,夜堯就愣了一下,這種病癥他是第一次聽說,但這種說法卻并不陌生
比如從某人那里聽到的“被害妄想癥”。
夜堯昨日聯想起來,不是沒懷疑過他們是同一人。然而這兩人給人的感覺實在相差太大,禾雀是只怯懦又狡詐的小狐貍,船上遇到的男人卻高傲冷淡,看起來甚至不屑于撒謊,遑論扮演另一個人。
事實證明,以貌取人要不得。要不是剛好撞見這一幕,他還不知道要困惑多久。
“那次我懷疑屋檐上偷聽是你,你矢口否認,其實也是騙我吧”夜堯將字句咬得很慢,抱胸看著他,似笑非笑道,“在船上暫且不論,這些日子在醉艷天,你還有哪句話是真的嗎”
游憑聲“”
過去逃亡時,游憑聲常常需要喬裝改扮,曾潛心研究過不同人的特征。需要時,他不僅能在外貌、氣質上模仿另一個人,甚至能完全改變自己的走路姿勢、說話習慣。
被人抓個正著還是第一次。
夜堯有個神器叫溯世鏡,借助神器從鏡子里鉆出來時,連他都沒察覺到。
好在活了這么多年,游憑聲已經很少尷尬心虛了。他想了想,說“我真的有皮膚饑渴癥。”
夜堯“”
鬼話連篇,再信你我就不姓夜。
瞥見還在對他嘶嘶吐信的影蛇,夜堯氣笑了“怎么說也認識這么久了,用不著這么如臨大敵吧”
這句話說完,影蛇背弓得更厲害,宛如下一秒就要閃電般彈射過去。
察覺氣氛不對,欲魔一頭扎回燕竹胸口。夜堯掃了一眼欲魔,心想這東西果然在他手里。
“天天沖你笑,油嘴滑舌不像好東西。”影蛇沙啞的聲音通過契約傳入游憑聲識海,“我替你吃了他。”
“乖,這人對我有用。”游憑聲摸了摸它的頭頂,影蛇哼了一聲,這才縮回他腳下影子里。
夜堯看了一眼桌上的盤子,精巧的糕點還散發著熱氣,床上,燕竹哼唧著禾雀的名字,痛呼一聲高過一聲。
“真悠閑啊。”他坐到桌子另一端,慢悠悠地道,“我在外邊擔心你的時候,你在這里吃著點心調教人”
欲魔附身燕竹后,那些聲音變得更激烈,畫面也越發不堪入目,若有正道衛道士在場,大概會臉色漲紅地大批特批。
不過在場兩個人都內心強大,完全把他當成了背景音。
游憑聲是見多識廣、心如止水,而夜堯只在一開始好奇地瞧了幾眼,就興致缺缺收回視線,目光落到了裝靈果的盤子里。
一枚圓滾滾的紅果子被咬了個牙印又放回去,可憐兮兮躺在盤子邊緣。
他對面的人撥弄了一下被自己拋棄的果子,玉白指尖映著紅彤彤的顏色有些扎眼。
游憑聲懶懶道“不算悠閑,東西也不好吃。”
紅果子被他撥得滾了滾,夜堯看了兩秒,從旁邊捏起一個叼進嘴里。他咬著甜絲絲的果核說“你還挺挑。”
床上的人忽然悶哼一聲,看來是要醒了,夜堯悄無聲息隱去身形。
燕竹抽搐一下,猛然驚醒,此時的他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和過去被他虐待過的人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身體因失血而虛弱,精神卻亢奮得不正常,睜開眼立即就想起身,又重重跌了回去。
劇痛喚醒了燕竹的神志,他看向游憑聲,臉頰扭曲道“你”
對上游憑聲的眼睛,他陡然哆嗦了一下,竟一下子泄了心里的怒氣。現在身上的傷有多痛,剛才就有多舒爽。回味剛才的記憶,燕竹腦中渾渾噩噩,他的神識與游憑聲相比猶如滄海一粟,壓根不知道自己中了媚術,只以為那是一場超乎尋常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