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他也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如果祁顥宇喜歡的是另一個女孩,他未必會愿意采用這種方式。
司嘉又咬一口面包在嘴里慢慢嚼著,空氣里有一層徹骨的涼意,她剛要把左手插進兜里,一個暖貼遞過來,梁京淮讓她拿著,她微怔,“謝謝。”
六點十分的預備鈴開始響,面包吃了一半,司嘉放回塑料袋里,她站起身,站在風口里,背后是空曠荒涼的操場。
她低頭看梁京淮,“你也絕對不是他們偷情的遮羞布,你是高三二班的班長,是光榮榜上的優秀學生代表,再說句不合適的,你還是很多女孩的暗戀對象。你很好,很有魅力,所以梁京淮,以后不要為任何人活了。”
也是到這個時候,司嘉開始懂孟懷菁臨走時說的那句話。
誰也不應該是誰的附屬品,母親不是,兒子也不是,一個人在成為人之前,他首先是他自己。
司嘉走的時候,梁京淮還留在原地。
風更大了,天氣預報說明天要迎來新一輪冷空氣。那一刻,手肘撐膝,額頭同樣抵著手背。
梁京淮發現自己好像一點都不了解司嘉。
她的朋友圈沒有設三天可見,偶爾發點拍雜志精修的成片,發點08倍速的歌,網易云歌單很雜,charieuth周杰倫和當下流行的熱曲,有段時間很迷theeekend的歌,又說這輩子要聽命運交響曲到死。
她底子好,素面朝天也漂亮,嘴上說著要省錢買這世界上所有漂亮的衣服,實際上卻把這些年拍雜志賺的錢全部捐給了聯合國兒童基金。
她其實一點也不笨,只是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會文不對題地把三島由紀夫隨便說的話寫進作文,還要埋怨老師不懂她。
可如此醒悟了,也意味著他已經錯過了。
伸出去想拉住她的手,從她的衣袖滑過,抓不住,冷風吹過,最后垂落在茫茫夜色里。
那天之后,北江市經歷了一場斷崖式降溫,隨著初雪降臨,司嘉身上的校服外套逐漸變成了毛呢大衣,又或者一件寬松的毛衣,她仍經常進出教師辦公室,但不是被找談話,而是交作業,上課也不再睡覺,盡管聽得很吃力,筆記還是一字不差地做。
晁藝檸打趣地問她受什么刺激了,司嘉就撐著下巴嘆了口氣,說她最近看上了一個男模小哥哥,但沒想到人家在北江大學念書,自己這點分數都不好意思去泡他。
不過一句玩笑話,誰也沒有當真。
日子一天天地過,十一月底,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那時天氣已經冷到一個境界,教室窗戶因為溫差而蒙著層霧氣,臨考前那節早自習,所有人都在忙著抱佛腳。
晁藝檸陣仗擺得很大,面前攤了好幾本書,結果還是轉頭問“司嘉,子姑待之前一句是什么來著”
“多行不義必自斃”
“哦對對,是這個,”晁藝檸醍醐灌頂似的一拍桌子,惹來后面男生噓她,她不客氣地瞪回去,又忍不住唉聲嘆氣“我都快背自閉了,一共就八分的默寫,課內的已經要背吐了,還有課外積累。”
說著,注意到司嘉桌邊的保溫杯,問她泡的什么。
“紅糖水。”
同為女孩,晁藝檸立馬反應過來,哦了一聲,然后片刻沒說話,在桌肚里翻了半天,把兩個暖寶寶遞給她,“給你。”
“謝謝。”
七點半,離第一門語文考試還有十五分鐘,考試預備鈴打響,書本合上,教室里開始響起椅腳挪動的聲音,有些刺耳,相比之下顯得沉默的,是一個個拿著東西往各自考場的學生。
司嘉這回被安排在樓上的七班,從后門出的時候,先是差點撞到起身的梁京淮,他扶了她一把,她說對不起,然后又在走廊碰到同樣往樓梯走的陳遲頌。
那是兩人時隔半個月第一次對視,這段時間他真的按她所說的,沒和她再有過糾纏,課間也沒有刻意的偶遇,少有的在轉角擦肩而過,一班之隔,緣深,也緣淺。
而她更沒想到會和他們兩個分到一個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