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回到班級的時候,教室里坐滿了人。
一場運動會落幕,所有人渙散的心思被班主任重新敲打著,教室前面的墻上換了新一期的勵志語錄,比起過去這場短暫的體育競技,高考才是放在他們面前的長途跋涉。
晚自習也恢復正常了。
晁藝檸的蛋撻已經吃得差不多,她揉著肚子跟司嘉說等會兒就不去食堂吃晚飯了,司嘉點頭,晁藝檸又問她怎么去年級部這么久,司嘉就笑著說年級主任拉她又進行人道主義教育了唄。
她說這話時,梁京淮碰巧在收號碼簿,從她座位旁走過。
他看了她一眼。
司嘉在穿外套,手伸出袖子,她視若無睹地別開腦袋,將折進衣領的頭發撥出來。做完這一切,她才拿起校園卡,從前門出,卻朝著食堂反方向的樓梯走。
樓下便利店還亮著燈,她推門進去,坐在收銀臺前的是個中年女人,但由于保養得當,看不出年紀,據說是她們這屆學生的家長,辭了工作到這兒來陪孩子讀高三。
司嘉照例從貨架上拿了袋全麥面包和一盒藜麥牛奶,結賬的時候碰到辛凱康,他熱情地打招呼,司嘉回以微笑,然后緊接著聽見他朝后面大喇叭似的招呼一聲“陳遲頌你要的東西沒貨了”
伴著門口機械的一句歡迎光臨,沒多久前才不歡而散的人又一次出現在視野里,他還穿著上午那件白色衛衣,也不知冷,身旁還有個同學,他在聽那人講話。又在走進店里的剎那,出于趨光的本能,微微偏頭,就這么剛好看到走到門口的,孤身一人的她。
再然后一個進,一個出,兩人擦肩而過,司嘉拎著塑料袋離開。
只不過店門關上的瞬間,辛凱康的大嗓音還是從門縫里漏了出來“真沒想到你愛吃巧克力,還是抹茶味兒的”
最后幾個字被夜風吹散,司嘉聽不清楚。
氣候一天天地轉冷,六點才剛過兩分鐘,頭頂晚霞已經被潑墨般的黑取代,校道兩旁的路燈陸陸續續地亮起來,司嘉在操場看臺見到梁京淮的時候,月上枝頭了。
塑料袋被擱到座位上時發出窸窣聲,梁京淮聽到動靜,往她這兒看,低聲說了句你來了,司嘉嗯一聲,緊接著他注意到她拿出的面
包袋子,皺眉,“怎么又吃這個”
撕包裝袋的動作一頓,司嘉側頭看著他“是你說要和我談談,那么班主任是五點五十放的,六點二十要回教室上晚自習,除去吃飯排隊起碼要二十分鐘,來回路程五分鐘,還剩五分鐘你夠嗎”
這樣一筆時間的賬和他算清楚,梁京淮默了一瞬,而后垂頭說了句對不起。
但司嘉同樣回他一句一語雙關的“你不需要道歉,不是你的錯。”
梁京淮緩緩抬眼,看她,她依舊沒搭理的,慢條斯理地戳開牛奶盒,藜麥顆粒在齒間咬碎,她叫他的名字“梁京淮。”
“嗯。”
“祁顥宇的存在會影響你考上一個好大學嗎”
“不會。”
“他會影響你將來繼承家產嗎”
“不會。”
“那你為什么要和他賭氣呢”
梁京淮愣住。
再難的奧數題他都可以解,唯獨這個問題他不知道怎么答。
因為祁顥宇擁有他得不到的親情,那他就要搶走他的愛情。
多幼稚,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