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梁京淮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后消失不見,夾著雪的風吹在身上,尤籽杉再也忍不住捂住嘴,眼淚決堤,一滴一滴,又慢慢滑進圍巾里。
她想起自己跟著小姨轉學到附中的那天。
也是這樣的風雪交加,她身上穿著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舊棉襖,連領教材的地方都找不到,就一個人在偌大的校園里急得團團轉,在經過籃球場時正好碰上梁京淮,他大概是被班主任提前打過招呼,知道今天班上會轉來一個新同學,所以視線相遇幾秒后,他撂了籃球,對同伴說了兩句話,就朝她走過來。
他問她是不是尤籽杉。
她說是。
她更忘不了那天后來,她始終跟在梁京淮身后,領教材,領校服,注冊蓋章,辦學生證,他毫無怨言地替她包辦了入學的這些瑣事,即便這使他缺了半個下午的課。
梁京淮剛剛說錯了一句。
那就是她這輩子大概不會再遇到比他好的人了。
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能得償所愿。
但有些人,這輩子能夠遇見就已經足夠了。
第二天梁京淮走得沒有興師動眾,晚上九點的航班,陳遲頌送完他從機場出來,找了個沒風的地兒,抽完一根煙,抬頭卻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司嘉。
她身后是燈火通明的航站樓,黑色大衣都被映出一身柔和的光,耳朵被吹得有點紅,也不知道來了有多久。
兩人無聲地對望,直到夜風起,陳遲頌反應過來,朝她走,問她怎么來了,話落又覺得多余,他立刻換了個問法,“怎么不進去”
司嘉不答反問“他登機了”
“嗯,rdquo陳遲頌點頭,同時注視著司嘉的眼睛,“舍不得他”
司嘉沒說話,只給他一個你想多了的眼神,然后至此,她的來意好像也結束了,轉身就要走,但被陳遲頌從后面叫住。
“司嘉。”
她停住,車來車往的機場,不算安靜,陳遲頌緩緩從她身后繞到她面前,光亮被遮了大半,他說“我也不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有些事我也得確認一下。”
“確認什么”
“我現在做的一切是不是有意義的。”
司嘉還是不懂,他就緊接著低聲說八個字“昨天放學我看見了。”
“看見什么”話說一半,風吹過,又冷又讓人清醒,司嘉腦子也轉過彎了,“你看見我給梁京淮情書”
陳遲頌不置可否。
“所以呢,你覺得我對他還有感覺我對他余情未了我還喜歡他”每問一句,司嘉就朝陳遲頌走一步。
說著,也不等他給反應,她挑眉笑了笑,“陳遲頌,那封情書是我幫別的女孩兒轉交的,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陳遲頌愣了下,抬頭看她,斟酌消化了一會兒她這話,司嘉就任由他打量,然后看見他點了點頭,又聽見他問“那你心里還有其他人沒”
司嘉就問他要干嘛。
陳遲頌也笑,眉眼被夜色襯得特別帥,又恢復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樣,“不干嘛,就算有人也得麻煩他讓一讓。”
司嘉聽懂了,看他,笑著說了句陳遲頌你真的很不講道理唉。
陳遲頌照單全收,然后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司嘉沒拒絕,但也渾然不覺,此刻,晚上八點五十七分,身后航站樓上空有飛機低旋的巨大轟鳴聲。
九點整,梁京淮搭乘的那班機起飛,而另一架來自芝加哥的飛機平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