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充耳不聞,滿腦子只有司承鄴在電話里說的話。
動脈血管破裂,垂危,有可能挺不過今晚。
急救室的紅燈亮著,消毒水味比普通門診要濃上幾倍,司承鄴在長椅上垂頭坐著,聽見腳步聲,偏頭,看到她,也看到她背后的陳遲頌,但只是兩秒,他把目光移回司嘉身上,站起來,不等她問,他先說,聲音里同樣是一種心力交瘁的疲“還在搶救。”
司嘉看了眼紅燈旁的計時器,顯示已經搶救了四十分鐘,嗓音帶哽,一字一句地問“你不是說要把奶奶接過去一起住的嗎為什么沒有她住的那個小區有多破你不是不知道,之前就摔過兩次。”
“是你奶奶她不肯,她說住慣了,不肯搬。”
司嘉聽到這話直接笑出聲,扭頭看著司承鄴,“你什么時候這么聽她的話了她當初叫你斷了和外面那些女人的聯系,好好和我媽過日子,你聽過嗎”
這話一出,司承鄴就像是被戳中痛處,他沉聲呵了她的名字,目光肅然地看著她,一副到底誰是老子的氣勢,接著轉向在場的唯一一個外人。
陳遲頌沒有理會,他只低額在司嘉耳邊說了句“我去打個電話。”
手術室的門仍緊閉著,時鐘的嘀嗒聲流逝,就在這樣一個安靜而微妙的時刻,是司承鄴先壓下情緒,他再次看向司嘉,問“那你知不知道今天這么大的雪,你奶奶為什么非要出門”
司嘉抬眼。
“因為她說要給你送糖醋排骨。”說這話的時候,他彎腰,從休息椅旁的地上拿起一個保溫袋,遞到司嘉面前。
保溫袋因為掉過在地上,沾了一層灰,還有被雪水浸濕的痕跡。司嘉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刻僵住,兩秒的愣神,她看了看司承鄴。
而與此同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高跟鞋的動靜,司承鄴側頭,司嘉僵在原地沒有動,似乎難以接受奶奶是因她而出事,眼角發澀得快要無以復加,她聽見司承鄴問了句你怎么來了,下一秒是郁卉迎的聲音,
反問他“媽怎么樣了”
司承鄴仍回了那四個字。
郁卉迎點頭,把手里拎的快餐盒給他,說你先吃飯,然后轉向司嘉,在她肩上撫了撫,“奶奶會沒事的。”
和陳遲頌如出一轍的安慰。
司嘉不吭聲,她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后知后覺的涼開始從心口蔓延,手搭在膝蓋上,掌心握著的手機在第三次響起時才被她接通,放在耳邊,“媽。”
旁邊的司承鄴聽見這個字眼動作一頓,郁卉迎亦然。
“嗯,買好了,我沒事”
“是奶奶,她出了點事,我現在在醫院。”
“在搶救。”
寥寥幾句,多的話她說不出,似乎是不想讓電話那頭的人擔心,她要掛電話,被叫住,又接著聽了兩秒,她說好。
然后司承鄴看著她走到自己面前,“媽媽問你,她可不可以來。”
郁卉迎的手指扣緊了包鏈子。
“她還說,好歹婆媳一場,醫院里也有她認識的人,可以幫忙。”
徐徐說完,司嘉先看了眼郁卉迎,再低頭看他,氣氛悲涼又落寞,而就在司承鄴要點頭的檔口,走廊上傳來另一陣腳步聲,不亂,很沉穩,三人的注意力下意識地被引過去,司嘉側頭就看見去而復返的陳遲頌。
他身旁還跟著三四名白褂醫生,看樣子跟他都熟,在聽他說情況。
直到快要到她近前時,他才抬頭,而后步子一停。
隔著三米的距離,他的視線折過司嘉,看清了坐在司承鄴旁邊的郁卉迎后,那瞬間眼里劃過世事無常的自嘲,又夾著意料之中的可悲,無聲地扯了扯唇。
郁卉迎同樣盯著他,比他多一絲驚,胸膛起伏明顯,垂下的手攥緊,掐著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