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回是回去了,但身體還完全動不了,只能感覺到凌塵帶著他去了許多地方,最后在一處靈氣充裕的洞府停留下來。
然后就總有一個人坐在他身邊,偶爾抬手碰一碰他,指尖在他皮膚上摩挲,像是想擦去那些若隱若現的銀紋,但很快又收回去,獨自在他身旁出神。
沈映宵回到本體之前,一是擔心該如何解釋本體這些時日的經歷,一是擔心凌塵記得自己先前胡亂親他的事。
因此躺尸的這幾天,沈映宵在心里來回編了快八百個版本,然而最后卻一個都沒用上“醒來”之后,凌塵一句都沒有多問,只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就又回歸了往常的模樣。
他帶著沈映宵養護院里的靈植,捉山泉里的游魚,偶爾拿劍來讓他比劃兩下,除此之外就是擺了棋盤帶他下棋,下的還不是圍棋,而是更省腦筋的五子棋。
沈映宵恍恍惚惚了一段時日,隱約明白過來“師尊好像不想提到先前的事”
劍靈想起了主人醒來之前,凌塵仔細探查他的身體,越探眉間就越陰云密布的景象。它沉默了一下“誰讓你模樣那么慘,身上的舊傷層層疊疊,他大概以為你這些日子受盡了折磨若非條件不允許,他怕是希望你來個選擇性失憶,把那些經歷全都忘掉。”
沈映宵揪著手上的野花,心情復雜。
這些經歷對他自己來說,不痛不癢,反正那些疼痛他也沒真的全挨下來,九成九都縮在分身里躲過去了。
但他卻察覺了凌塵的異樣。
凌塵看上去平平靜靜,和以前在朗月峰時沒什么不同,可沈映宵分明能察覺出有一道時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果他什么都不說,這件事在凌塵心里絕不會過去。
猶豫半日,在下了一盤不費腦子的棋之后,沈映宵看著凌塵,小聲開口“前些日子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自愿的,無人逼迫,師尊不必在意。”
凌塵捻著棋子,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啞聲道“你體內的魔種,我會想辦法除去。至于之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沈映宵聽著勢頭不妙,連忙道“其實,其實那個丹修對我還算不錯。”
咔啦一聲,凌塵指間的棋子碎成幾塊,叮叮當當落在棋盤上。
他閉了閉眼才恢復平靜,重新望向沈映宵,語氣放緩“若是難受可以直言,在我面前不必勉強。”
沈映宵“”我沒勉強
他本想像這樣大聲聲明,可是感覺到凌塵起伏的情緒,又一時不敢吱聲。
凌塵坐在桌前,將對面那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然后他驚訝發現,徒弟竟然是認真的。
即便是主動請人幫忙,遭了丹修如此殘忍的對待,映宵提到他時卻不僅沒有怨懟,甚至連一絲本能的畏懼和害怕也無這不正常。
莫非
凌塵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問“你心悅他”
沈映宵
愣住。
凌塵也怔住。
自己在說什么
下一刻,就見沈映宵望著他,發懵地直言道“比起他,我其實更”
頂著徒弟的目光,凌塵豁然起身,倉促地轉身離開。
沈映宵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小聲問劍靈“我和師尊的事姑且不說,我和丹修師尊怎么會這么想”
劍靈想起先前在本命洞府時,自己給凌塵讀過的那些虐著虐著就虐出感情的話本,不敢吱聲“咳,一定是魔尊把人帶壞了那家伙滿腦子古怪念頭,沒準私下里教了你師尊不少東西”
剛被扔在洞府里釘了數日,此時神志還有些恍惚的魔尊“”
凌塵似乎不想聊和丹修相關的事,更不想聊徒弟到底心悅誰,沈映宵也只好不再勉強,打算徐徐圖之。
這種兩人獨處的日子,讓他產生了一種時光悠久的錯覺。然而這種時候哪會有真正的平靜,沒多久,事情就找上了門。
一日,魔尊忽然遙遙望向一邊“有沾著濁氣的東西過來了,估計是來找你師尊的。”
沈映宵心中一緊。他看了一眼正在幫自己梳理經脈的凌塵,假裝小憩,靠著他闔上了眼,意識回到了本命洞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