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宵定定看了一會兒,逐漸分辨出來了剛從石廟里走出來的那個,才更像是他所認識的梅文鶴。
至于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大概是梅師弟的弟弟或者哥哥
正想著,梅文鶴已經看向了這邊,詫異地嘟囔道“文竹你怎么來了”
梅文竹正要說話,廟里又走出一個人,那人朝他招招手,微笑道“進來吧。”
沈映宵從袖口探頭去看,看清那人的臉,心里咯噔一聲果然是無跡。
一看到他就準沒好事這人又要做什么
沈映宵能清晰感覺到梅文竹對無跡的提防,梅文鶴卻像是沒有這種心思。
也不知這位二師弟剛才在神廟里干了什么,疲憊得很,見這邊似乎沒有他的事,便神游似的走了。
留下的梅文竹則沉默許久,最終跟著無跡進了那座廟里。
或許是夢境當中心意相通,一踏進這,沈映宵就模糊知道了這是什么地方。
每次梅文鶴生辰,都要來這座石廟里待上一陣。據說是為了治病。
可梅文竹疑心強,同他那個兄弟不同,長年累月,終于發現了不對哪有什么病,這根本就是無跡在為未來的奪舍做準備。
無跡的本體和神魂都藏在石廟里,梅文鶴又是他適應新軀體的最重要的黏合劑。所以自從打定了這飛升的主意開始,無跡便一點一點摸索,想盡辦法提前適應。
沈映宵心里一陣發寒無跡的飛升還八字沒一撇,倒是先把自己和旁人區分開了,頗有一股普天之下除他以外皆螻蟻的冷酷。
幾個徒弟都被這家伙安排的明明白白,兩個兒子當然也逃不過。
梅文鶴之后會被伺機送到凌塵身邊,逐漸沾染他的氣息,而梅文竹不知為何生帶濁氣,這一點當然也沒浪費無跡打算讓他修魔,然后把他扔去魔尊那邊臥底。
那個看似同他多有合作,實則心思飄忽的魔尊,到底還是引起了無跡的注意。
只是魔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這個臥底還需要好好包裝。
然后沈映宵就看到梅文竹被拖走關進了谷底。無跡做起活來倒是精細,硬是用了幾年時間讓這個兒子新傷疊舊傷,滿身都是實驗的痕跡,倒正好同他身帶濁氣的特征吻合了,弄得像是又一個道魔混血的犧牲品。
沈映宵都有些不忍看了,一度懷疑無跡這壓根不是想培養臥底,而是想趁勢滅口。
然而梅文竹不知怎的,竟真在那惡劣的環境里活了下來。最終他在一個雨夜殺掉看守,逃出山谷,遇到了正在附近同正道混戰的魔尊。
接下來的事便順理成章,梅文竹靠著半張毀容的臉和一身好根骨,被魔尊當徒弟撿走了。
沈映宵看著看著就嘆了一口氣。
梅文竹顯然不是什么受虐狂,有了前面的經歷,哪怕無跡手上扣著梅文鶴,他也漸漸反水到了魔尊那里。
只可惜魔尊大概早就看出了他的來歷,始終存著些試探的心思,時光推移,一來二去魔尊就被利用這點疑心坑死了。
魔尊剛飄進來就看到這一段“”
他有點尷尬“都是那小崽子太笨,若非他多此一舉,勝負還未可知。”
沈映宵“自己技不如人,借口倒是不少。”
魔尊哼了一聲,顯然被踩了痛腳,不言語了。
沈映宵沒搭理他,繼續看著這場夢。
魔尊當著梅文竹的面被煉化成灰,這個好心辦了壞事的倒霉徒弟被迫看完全程,顯然受了不小的沖擊。他本就偏強的神魂同秘境深處的法器共鳴,最終被鎮在這里,逐漸同法器成了一體,見證了無數丑惡的欲念。
一路看到現在,沈映宵大概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了。
既然是噩夢,或許應該給他扭轉成美夢
沈映宵模仿著現實,一步一步拆掉了無跡的棋盤,看著無跡在夢境中無能狂怒。
想了想,他又從魔種中湊齊了魔尊的神魂,大手一揮,大氣地直接把人復活反正也只是做夢。
等幫這兩個倒霉鬼手刃了仇人,沈映宵明顯感覺到了法器的松動。他招了劍靈在手,一鼓作氣將它砍碎。
夢境崩塌,空間劇震。
等回過神時,沈映宵又回到了地底。
法器碎裂,禁錮著梅文竹的鎖鏈悉數斷開,殘破的人影沒了支撐,栽倒在地上。
沈映宵沒忘記他剛才那個“殺了我”的要求,只是對著這樣一道凄慘的人影,實在有些難以下手。
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想多了法器一毀,梅文竹的生機肉眼可見地衰竭下去他在這里待了太久,早已隱隱同這里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