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仰起臉眼巴巴望著兄長,道“我這不是看他跟你熟識,受傷無人管么畢竟救了我一命,雖說歹人也是他招來的。就順道的事兒,他請我進去喝杯茶。”
納穆福一擺手,“我不是說這個,這個人以后少跟他來往。早年沒做鑾儀衛指揮使的時候還算是個人,現在不提也罷。你也瞧見了,仇家惹了一堆,朝中無人替他說話,倒是知趣搬出去不跟佟大人住了。”
“兄長教訓得是。”挽心捏了捏帕子,笑道,“這北京城果真是小哇,哪哪兒都是認得的人。我嫂子和樂薇呢”
納穆福看她那副乖順的樣子,平日里也不是常滋事的,方才也是一時心急所以才教訓,不曉得話說的是不是重了,努了努嘴道“安親王家格格邀樂薇去香山賞楓作賽詩會;你嫂子近日怕是沒臉見人了。”
挽月心頭一震,“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納穆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腮幫子,又鼓了鼓,跟只似的,“上火,牙疼臉腫了,人中下起個泡兒。這會兒估摸正躺在床上哼唧呢,你去瞧瞧她吧。”
挽月哭笑不得,又覺得此時笑出聲不大厚道。這兩口子,每回對話都格外有趣。
她連常服都沒換,就徑直奔了景明軒。
春喜把簾子打起,同溫哲道“大奶奶,二小姐來了。”
挽月進屋,見侄媳婦雅琪正在端著藥碗,溫哲腦門上貼了劑膏藥,聽到聲音,溫哲含含糊糊地道了一聲,“挽月回來啦”
她過去一瞧,“呦,大嫂這是怎么了腫得那么老高”
溫哲坐起來,嘆了口氣,“沒事兒,就是家里事情太多了,天干物燥,喝點秋梨湯就好了。”雅琪起身將藥碗端走,路過挽月身邊,悄悄同挽月耳語了一句“虧錢了,愁的。”
挽月目送雅琪離開東屋,心里頭正納悶著。待兒媳婦走后,溫哲艱難地撐起身子,挽月趕忙和春喜一起給溫哲身后墊了一個迎枕“月兒啊,布莊交到你手里后,怎么樣啊有需要嫂子幫忙的么”
挽月眼珠轉轉,挨著榻上坐下來,“挺好的呀,不是都有宋掌柜他們么。”
“可我聽宋掌柜說,京城里來了個大布商,江南人士,神神秘秘的,誰也不知道來頭,還錢多人傻愣把綢子價往下砸,像是存心要跟咱們京城其他幾大家作對似的。就不到一月的功夫,綢子都爛了大街了。都是叫這些年價高給憋的。這倒好,價一落下來,這些個高門大戶人家都去那邊買了,樣式也好也新。咱家的都囤積了。哎呦呦”溫哲捂著半邊臉,挽月這算知道她是上的哪門子火了。
看到溫哲這樣,她也怪愧疚的,可為了長遠,也只能先這么做了。
溫哲不知真相,繼續同她說道“布莊大半都在你那兒,我這還有一間,樂薇一間,敏鳶一間。錢不是問題,我是咽不下這口氣。你說哪兒來的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商會其他布莊掌柜的去查了那云繡坊的底細,想給他點顏色看看。結果發現里頭東家之一是曹璽的兒子曹寅,那小子雖說只是個御前侍衛,可是天子近臣啊你說這事兒是不是跟皇上有關別是皇上借誰的手,打壓咱們家吧”
挽月給溫哲倒了一杯茶,遞上去,“您都不知道,我哪兒知道”
溫哲一甩帕子,嘆了口氣,“唉,也是。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又初來乍到。怪嫂子沒料理好。不過若這是皇上出手,那咱就只能吃啞巴虧了。這我還沒敢跟你阿瑪說呢,回頭萬一動氣,去找曹寅一家麻煩,那不等于打了皇上的臉打狗也要看主人。”
姑嫂二人正說著,忽然納穆福急匆匆地從外頭進來,一邁腿便開始碎碎念道,“壞嘍壞嘍家里來貴客了,溫哲啊,你能出去應酬么這沒個家里的主母應對不像話呀”
溫哲一聽丈夫碎碎叨叨,一點小事就天塌下來的聲音就來火,“什么貴客呀王爺還是貝勒非得我出去你瞧我這模樣還有人樣兒嗎”
納穆福仔細一端詳,喃喃道“好像比早晨還更厲害了似的。說的也是,這副模樣出去更不合適。”
溫哲推了推挽月的胳膊,“這不千金也在么,敬個茶見個客是可以的。宮里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