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的汗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就是,奴才懷疑她倆是一伙兒的。看樣子,那忍冬好像就是挽月的人。”
要知道,先前找皇上借內帑的銀子,從頭到尾都是他的主意。現在一想,人家當初找上他,說不定從頭至尾都是一個圈套,就等著他伸脖子呢。不,也許壓根想套的就不是他,而是
曹寅跪在地上,磕著頭,“奴才該死”
玄燁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手中的奏折也暫且擱置。當初他聽說有江南來的富商大手筆收購各家小布莊,集成大布莊來同鰲拜家打擂臺,他便應允了,從內帑出了銀子給曹寅出面。
這些日子以來,京城綢子的價格下來,百姓與富貴人家皆歡喜,鰲拜與幾個大臣家所壟斷的布料生意一時吃癟,
雖說云繡坊蘇綢和杭綢價低,目前是虧的,可他無所謂,能讓那些平時橫行、還以權謀利的朝臣栽跟頭,他更樂意見到。
可現在告訴他,這事兒其實也是那朝臣做的,人家是故意賠本賺吆喝,哄著他玩兒呢怪不得他先前還稀奇,怎么這人在市面上如此唱反調,鰲拜那頭除了開始有人小打小鬧,后來也沒有敢造次。虧得他還以為是因著鰲拜家人看著東家之一是曹寅,畢竟是御前的人,所以才忌憚上幾分。
哪曾想,這根本就是人家唱的雙簧
他就是個大傻子
傻
忒傻
明明知道她是那個大奸臣的女兒,還要把她當作好人來信任他原本以為她同其他人都不一樣,待他也不一樣
指尖輕點眉心,輕輕刮了兩下,“外頭的人如今都怎么說鰲拜家布莊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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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誠惶誠恐,“嗻京城人近來都在瞧鰲中堂家的熱鬧,說合該他倒霉。霸著京中布料生意多年了,也賺了那么多,早就撐著了。現下虧一些,也餓不死。還有說鰲中堂年紀大了,糊涂了,事情都給底下的人去做,難免吃虧上當。”
吃虧上當
玄燁唇角微微上揚,自嘲一笑。“顧問行。”
“奴才在。”顧問行隱隱察覺屋內氣氛不大對勁,如有烏云密布,雷霆即將響徹。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曹寅垂頭喪氣走出了懋勤殿,跪在了大日頭底下。兩名太監吃力地抬著一個籮筐而來,傾倒之后,無數的銅板堆成小山。曹寅微微抬眸,咬了咬牙,躬下身子,開始一枚一枚地將銅板撿起來,每撿起一枚,就高喊一個數“一”
“二”
“二”
顧問行抬頭望望天,入秋雖比不得酷暑日頭毒,可天高云淡,也是刺眼得很,這么些銅錢,數完了,恐怕嗓子也說不出話,膝蓋也傷了。
“二十一”
“二十二”
院子里無人敢多說一句話,唯有曹寅的聲音。
起初,喊的聲音還響亮,漸漸的,便蔫了下去。難在不但跪著,還要彎腰躬身去撿那銅錢。沒過多久,手指便被磨禿嚕了皮,頭暈眼花搖搖欲墜。
顧問行既是看著皇上長大的,也是看著曹寅長大的,這兩個人年歲相當,從小便是玩伴。幼時身份差距雖在,可長大后君臣之間的差別才真實得殘忍。伴君如伴虎啊
他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皇上動怒,存心要罰一個人,是誰都攔不住的。越有人勸說,可能罰得反而越重。這個時候,搬出誰來都不好使。
忽然,顧問行眼前一亮,一襲青圭色身影出現在宮門口不急不慢地走了過來。
看到跪在地上地上身影,對方一眼便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