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沉著臉,眉間似有疲態,“不必了。”三福和四喜已經扶著他坐下,雙腿確酸痛,他不由想起萬佛堂的人來。“龍輦。”
夜色深,甬道風聲灌耳,如虎嘯龍吟。
“姑姑。”披著斗篷的兩個小姑娘站在毓寧跟前,“天兒涼,求您把這個帶給挽月吧。”馬令宜偷偷將兩個護膝還有一包吃的塞到毓寧手中,可憐巴巴地望著她,猶豫再三囁嚅道“早晨那事兒也不怪她,公主一直都同她說話那樣兒我們都在旁邊聽著呢。”
毓寧虎著臉,訓斥道“令宜姑娘可千萬莫要在宮里說這種話您是在質疑太皇太后罰人罰的不對嗎”
馬令宜忙一低頭,小聲道“令宜知錯了。”
令宜膽小,陳佳吟也急了,生怕沒幫到挽月,反而更添連累,趕忙悄悄把一個裝有銀錁子的荷包悄悄塞到毓寧姑姑的袖子中,“姑姑,您就幫幫我們吧,請您喝茶。”
毓寧嘆了一口氣,將荷包放回到陳佳吟手中,也可憐這兩個小姑娘,“不是姑姑不幫你們,實在是眼下不適宜幫。這科爾沁的人還沒走呢,太皇太后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們倆呀,就先回去歇息吧。姑姑也偷偷告訴你們一聲,淑寧格格已經著人去關照過了,給送了吃的。”
令宜和佳吟互看一眼,這才松了一口氣。
毓寧平日里帶小宮女,自己年紀也大了,最喜歡這些孩子們。這宮里一人受難,其他人置之不理甚至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情義抵過千金,很是難得。
“快回去吧免得讓人抓住把柄,也要發難你們。挽月姑娘那邊,無非就是小懲,不會有什么大礙。畢竟寵她的人多著呢。”毓寧話到嘴邊未說出口。畢竟人家阿瑪是鰲拜,皇上對她也格外上心似的。
“多謝姑姑。”陳佳吟帶著馬令宜向儲秀宮走去。
雖說毓寧的話沒有說出口,但兩個小姑娘多少也懂。今兒早上她們后知后覺,也聽說了皇上讓梁九功送挽月回儲秀宮的事,心下也不免感嘆。
“毓寧姑姑說的對,挽月姐姐有人寵著呢,咱們也不用太擔心了。”令宜一邊寬慰陳佳吟,也忍不住了流露出羨慕,“有人寵著真好。不像我,家里姐妹多,又是老幺。”
陳佳吟卻道“羨慕嗎我倒覺得也不好,還不是成了眾矢之的不然也不會惹了今兒這事兒。我寧愿不進宮了,找個郎君一心一意待我,家里人口簡單、姑婆和睦。”
令宜笑笑“我都行,隨遇而安。”
遠遠的,一隊燈火向這邊移動來。
陳佳吟趕忙拉住馬令宜的手,小聲道“來人了,快走”
雨已停,夜風偶爾大作,裹挾著樹葉
間積蓄的雨露甩到行人的身上。起了濃濃的雨霧,
甬道上晦暗不清,
挑著燈的宮人像山林間移動過來的螢火,伴隨著簌簌的腳步聲。
“嗚嗚,困死了”剛剛趁著沒人,挽月窩在蒲團上歪著頭瞇了一會兒,大抵是跪著的姿勢太難受,也只是淺淺地進入了夢鄉片刻。都是做了些斷斷續續、稀奇古怪的夢,此時迷迷瞪瞪醒來,也不見頭腦清明,反而更加混沌。
她用手捂了捂眼睛,又揉了揉臉,抬頭望了望佛像,這會兒更加寂靜無聲,心里不由更覺發毛。只好說出聲來,給自己壯壯膽子。
“佛祖,我方才跟您念叨的,您都聽到了么您要是信徒太多沒聽著,那我再跟您念一遍。”
挽月抽搭了一下鼻子,覺得困頓感更重了。
雖說剛剛不知哪里冒出來兩個宮人,把萬佛堂的門簾給裝上了,這會兒屋里暖和了許多。可到底太過空曠,風不從門進,也從四面八方而來。要知道被罰跪在這個地方,她就多穿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