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覺得心口有股子氣堵上了。
眼圈微紅,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垂眸別開臉去,“皇上喊臣女去習武堂,同臣女說了那么多心里話,臣女當時滿心歡喜,以為皇上愿意與臣女交心。沒想到從頭至尾都是騙臣女的,是拿臣女當箭使,好惹那科爾沁公主不悅,自請離宮。”
玄燁被她點破,不免心虛起來,也別過臉去,不敢看她,卻下意識地反駁,“胡說朕幾時騙過你”
“騙沒騙的皇上心里清楚,反正臣女心中坦蕩。”挽月用手擦了一把臉,將有些亂了的頭發別到耳后,柔美的下顎線掩飾不住臉上的倔強本色。“臣女知道自己是鰲拜的女兒,就因為這重身份,不論對皇上說什么、做什么,皇上都不會完全相信。即使臣女看出了皇上最近的苦惱,寧愿冒著被太皇太后苛責的風險,也去將計就計地替皇上做這一遭事兒,皇上也不領情。是覺得臣女活該吧”
玄燁不知該如何同她解釋,只覺這時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便先同她道“起來吧,先回去。”
挽月轉過臉來,“是太皇太后罰我在此,未有發話,臣女不敢擅自離開。”
“明兒朕去同她說。”
“不可,皇上還是請回吧”
顧問行站在門口,看得干著急這倆人還真是如出一轍地倔
玄燁來了火,忍不住想要出言訓斥她犟,在對上那眸底的一片柔波后,所有的脾氣都煙消云散,只得半是無奈半是哄道“你這個人不是一向識時務者為俊杰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起來再說好不好”
這話倒是戳心窩子了。
她的確是那樣的人。
挽月眨了眨眼睛,一想也是,于是便雙手搭著玄燁的手,嘗試著站起。不站不知道,跪了那么久,整個人都麻了,膝蓋以下冰涼,腳底無力支撐。不由“哎呦”一聲,向前就要栽倒。
玄燁也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在勤懋殿跪久了起來時,顧問行是提醒他滿滿地起,千萬不要起猛。剛剛一時心急,竟也忘了提醒她。這會兒說也晚了,只好順勢趕緊扶住,給她以支撐。卻不曾想,二人皆往前一傾,正好挽月
抬起頭磕在他的下巴上。
玄燁吃了痛,只覺整個頭都是懵的。本也跪了許久,雖在乾清宮又過來一路上坐著了龍輦緩了緩,但到底也難受著。腳下一個踉蹌沒站穩,唯恐她也摔倒,便趕忙用左手攬住她的肩到自己懷中,右手胡亂扶了一把香案,想要找個支撐。誰知那香案上皆是要燃盡未燃盡的香燭,正巧被手掌覆蓋上,燃燒的燭火瞬間灼傷了掌心。
他狠狠咬緊了牙關,站穩后,將燙傷的掌心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涼氣。
剛剛是裝的,現在真冷不丁被他一攬入懷,挽月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趕忙想伸手去扶住桌案。
“小心”
dquo”
挽月見狀,也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和臉頰,旋即面露焦慮,“真的挺燙,我病了”她向身后看看,“過堂風吹的。”
不說還好,這一說,剛剛那股倔強勁兒全都不見了,轉而換成了突如其來的“身嬌體弱”,“病了病了,真的病了。求皇上開恩,跟太皇太后求個情,改日再罰臣女吧”說著,就當真眼淚汪汪起來,“剛剛是裝的,這會兒是真不舒服。”
她很惜命的。
好日子還沒過夠呢不然成天在她那死心眼的爹和殺千刀的皇帝之間跳個什么勁兒
玄燁忍俊不禁,不知怎么,他身在深宮,本最為討厭女子勾心斗角。可一遇上她,什么自私的、極其現實、見風使舵無氣節、工于心計、謊話隨口就來、眼珠轉轉就一個主意,這些不好的東西,仿佛都在她身上變得可愛起來。
他直接過來,將她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