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做內務府總管的時候,早就把宮里這點子貓膩看得透透,包括兒子、皇帝、還有那個什么瓜爾佳氏之間關系,“不愿同意,和明著拒絕是兩回事。準葛爾氣焰囂張,那可不是科爾沁,一口回絕總歸是給人難堪。僧格倒是不敢起兵造反,可時不時在蒙古其他部落、京城以北之類的邊境擾亂百姓安寧,給皇上添個堵倒是很有可能的。你能如何”
“鰲拜也不可能同意啊”
明珠眨了眨眼,覺得眼睛稍微舒服了一點,反而笑了,“你還是書讀多了,活在你的詩里。區區一個半路認回來不到一年的女兒,又不是兒子,甚至不是唯一的女兒,為了結盟斂權,他這種人有什么做不出來”
不遠處飄來冬日里獨有的木炭煙火氣息,冷風進了眼睛,容若覺得眼眶微微濕潤,心下被莫名揪了一下似的疼,那個明凈如山間月的少女,她當真活得很不容易。
“鰲拜不會那么做,他知道他女兒的性子,若真將她當作棋子嫁去蒙古,還是僧格那樣非良配之人,只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明珠聽著容若這話,知道自己兒子是個多情種子,倒也不是喜歡那個姑娘,只是出于悲憫。
“皇上不會同意,鰲拜也不會同意。只不過現下這事兒,因著皇上分權給索額圖,讓鰲拜添了堵,所以鰲拜黨羽一力勸鰲拜同意嫁女,鰲拜默許,這本身也是在給皇上難堪。你不進宮去看看皇上”
容若這幾日本在休沐,又告了兩天假,就是想在家里整理下詩稿。他先前已同皇上說好,明年便入國子監,去考科舉入仕,皇上也允了。
“聽您這么一說,我倒覺得我得速速進宮了。”容若站起身,微微笑道,有的人估計這會兒心里煩透了。
明珠知兒子與皇帝關系好,于他而言,也是好事。便只道“外頭冷,多穿點兒把我給你那貂皮披風系上”邊說著,又覺這里煮著的茶著實不錯,又斟了一杯。
風從西北方吹來,扎得人刺骨。就算整個人都裹在棉服里,露在外面的臉也難逃風刀割。
乾清宮的小太監三福從西暖閣出來,頓時凍得一哆嗦,心道今年這天真怪,也就剛立冬后不久,小雪還未到呢,怎就這么冷上了若是到臘月年根下,下幾場大雪,這北京城不定冷成什么樣兒呢
一抬頭看見納蘭容若遠遠走了過來,忙過去迎上,“容大爺安”
容若邁上臺階,“皇上在西暖閣有大臣在議事嗎”
“索額圖、班大人他們剛走,現下唯有曹大爺在里頭。”
容若邁了進去,屋內暖融融,君臣二人一個坐著、
一個站著,玄燁面上似有不悅。
見到是他,玄燁意料之中,曹寅卻沒好氣朝旁邊挪了挪,心道今兒納蘭容若不當值啊他來做什么
“奴才叩見皇上,給皇上請安”
玄燁的右手拇指、食指在鼻梁處捏了兩下,輕輕呼氣,“你不是告假歇息兩日么,怎么來了”
容若已然起身,言笑晏晏,“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啊”
玄燁自嘲似的一笑,“喜從何來”
“聽聞您將蘇克薩哈大人的那部分輔政大權,交由索額圖大人暫代。索大人是國丈,一向忠誠內斂,對您絕無異心,于您而言可不是好事”
曹寅腹誹馬屁精告假在家都能過來皇上面前晃悠,襯得他多能干盡職、旁人多懶惰不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