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濃云斑駁,遮住月影,天幕晦暗慘淡,詭異莫測。
梁九功跪在慈寧宮的地毯上,整個人雖未發抖,額頭卻也一個勁兒地冒冷汗。他知道,今天他算是活到頭了。
太皇太后聽完了他和葉克蘇的回稟,已經靜默了良久。
“起來吧”
梁九功心里和雙腿都發虛,壓根就不敢抬頭。
“起來”太皇太后旋即的一聲怒斥,梁九功一個激靈,趕忙從地上起身。
太皇太后深深地閉了一下雙目,平靜地掃了一眼梁九功,“你這腦袋和上次曹寅一樣,先寄放在脖子上。你要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安安穩穩地走回乾清宮去。明兒大臣來問起,讓他們來慈寧宮找哀家。左不過就是皇上貪玩兒,出宮微服私訪去了。若是走漏了一丁點風聲,不用哀家處置你們,遭難的是咱們大清國。誰都逃不掉。”
“嗻”
“下去吧葉克蘇和容若留下。”
梁九功走后,太皇太后方深吸一口氣,“依你們看,到底是為什么人所劫持”
葉克蘇“回太皇太后,原本奴才懷疑是瓜爾佳氏伙同鰲拜一家所為。可按照梁九功所說,皇上先出的城送鰲拜,倘若想挾持,在荒郊野外更好下手,何必冒險回到京城再動手”
容若也忙道“太皇太后,皇上和挽月早已情根深種,絕不會是她對皇上下的手。只怕是他們在東堂子胡同里遇上了什么危險,對方以挽月相要挾,皇上不得不跟著帶馬車里的人出去。”
葉克蘇深以為然。手下接到那句皇上傳的暗語,急匆匆回稟他之后,他又根據相貌描述立刻便猜到那人是皇上。
“太皇太后,班布爾善一案后,還有幾個牽扯進謀逆案的血月教教眾在逃。奴才覺得,很有可能是他們挾持了皇上。”
容若道“現在不要自亂陣腳,皇上既然能帶他們出城,想必定是與之達成了什么交易。暫時應當還是無危險。”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該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嗻”葉克蘇和容若匆匆退下。
隆冬臘月,寒雪剛融,風霜再一次給這位歷經三代帝王的剛毅女人額頭增添了一道細紋。她站到院中,仰望蒼穹,喃喃自語“長生天,你若有意懲罰,就懲罰我布木布泰,不要再懲罰我的兒子和孫子了讓玄燁平安回來吧”
深宮中的祈求也不知有沒有被長生天聽見。唯有北風呼嘯,像有野獸在低吟。
深夜山林,風聲更加可怖。
挽月所棲身的破廟屋頂都破了一個洞,可謂八面來風。她暗中觀察,心中盤算道越是境遇落魄,越說明這些人了無牽掛,放手一搏,輕易不能惹毛了;同時,也因為一無所有,所以這些人更加貪婪,給一丁點好處放在前面引著,就能夠驅使。
看著他的人,比看著玄燁的人還要多。
她被和玄燁特地分開看管,在這邊看不到那邊的情形。挽月心急如焚
,踢了踢旁邊的人一腳,“我要看見他”
看守正欲打盹,冷不丁遭了這么一腳,雖說不疼,但著實令他來火,偏生堂主又吩咐了,要好生招呼這個小女子,心下更急。是夜,破廟中生著篝火,將每個人烘得暖融融的。身旁的女子,臉上有灰臟兮兮,頭發也凌亂了些,有種勾魂攝魄的落難美人相。不由心中如燒了一團火,忍不住想動手動腳起來。
還剛起意,那眼神便已經被挽月看穿。
她冷冷道不要違背你們堂主的吩咐,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對方雖也被這話震懾到了,知道規矩,但耐不住心癢癢,更兼不甘心,嘴上不饒人道“你還以為你是京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你也就是一只落難的蘆花雞。我看你那情郎,嫩生的一個乳臭未干小子,現在腿也瘸了,手也斷了,不如哥哥我會疼人。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