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聽出了弦外之音,她緩緩站起來,“你說僧侶”
似乎是從葉克蘇的欲言又止中有了預感,拄著手杖的手格外顫抖,像長青的松柏也終于經受不住霜雪的摧殘。
葉克蘇垂下首,“寺廟的沙彌說,那人說過自己的法號,叫行癡,是個三十來歲的人。奴才在他所住的廂房,帶回了他平日所抄的佛經。”
佛經攤開的那一瞬,太皇太后踉蹌了一下,蘇麻喇姑趕忙緊緊扶住,她跌跌撞撞坐了下去,卻只看見眼前一片漆黑,仿佛白日里沒了太陽,暗下了整片天。
長生天,你為何要這么對我布木布泰
先是奪去了我的丈夫,又讓我的孫子下落不明,現在呢,卻真真切切地讓我失去了兒子。
葉克蘇生怕太皇太后承受不住此打擊,趕忙又道“奴才聽沙彌說,匪徒來的時候,是有兩女一男和他們都不一樣的,長得年輕又貌美,而抓住的人中卻并無這三人。據被抓的活口供述,他們之后也未見到皇上和瓜爾佳氏,所以皇上一定是平安逃脫了。”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緊緊握住了蘇麻喇姑的手,沉痛道“哀家知道,哀家知道福臨,福臨啊一定是你護住了玄燁對不對你護住了玄燁哀家的玄燁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
蘇麻喇姑“他是天子,天子自有蒼天降下的福氣,定能逢兇化吉”
她直立起身子,如同屹立不倒的青山,“圖海說吳三桂要進京朝見親政的皇帝,若叫他們發現了端倪,必然天下大亂。這個時候,哀家怎么可能先倒下去宣索額圖、明珠、米思翰、圖海、陳廷敬進宮”
“是。”
慈寧宮外,納蘭容若和曹寅都心急如焚,一見到他,便圍上來一邊同他走著一邊問道“有皇上下落了嗎”
“有眉目了被血月教所劫持,發現下落的地方是香河鎮。”
“香河鎮”容
若喃喃道,“是往河北還是出關的方向”
“分不清,向往京城東北方去。”
“難道是往奉天府”容若想著。
曹寅“奉天府不就是盛京鰲拜好像回的老家就是盛京。”
三人同時駐足,葉克蘇按著腰間的刀,一如既往冷著臉。曹寅旋即怔住,忙解釋道“我不是懷疑鰲拜一行劫持皇上,你不是說了,是血月教中人”
“那會不會是互相勾結”
曹寅“嘖”了一聲,“你就是對挽月總有偏見”
葉克蘇沉下臉,繼續大步流星往出宮方向走,“我只認皇上一個人,只心系皇上一人安危。”
曹寅趕忙跟上,“我們也一樣啊但你不能瞎想”
容若卻道“我倒認為方向沒錯。”
曹寅瞪了他一眼,剛想罵他。卻聽容若繼續道“我的意思是,劫持定然不會是挽月和他們一家人所為,否則就像之前所說,既然已經出城,當時劫持最厚愛,何必要等進城后但倘若是血月教中人,而且為首的是鄭魁,就不難想到了。
那鄭魁是血月教叛徒,供出了那么多秘密,定然為教中所不容。他若想起復,必然會想找個靠山能助力他。鰲拜的兒子剛造反過,鰲拜失勢退往盛京。某種意義上說,和鄭魁境遇一樣。所以他們一定是挾持挽月和皇上,往盛京路上去了。”
一番話說下來,葉克蘇思忖一番,也深以為意,“可那也許是他們原本的計劃。如今一場火,皇上和挽月都沒了蹤跡,也沒了鄭魁等人挾持,他們就不會往盛京去了。”
“那倒未必。你想,皇上想自證身份,很難。又沒有信物,找縣官也無用。除非去盛京,找到鰲拜,亦或奉天府尹。”
“往京城也不遠啊”曹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