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意不再是人前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而是帶著自上而下的俯瞰和嘲弄。
讓謝長離意外的是,眼前的女修看著他的目光始終平和如初,甚至夾雜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她緩緩開口“我會盡我所能幫你,以我的方式。”
“”若不是她的身體與神魂的氣息并無相斥的違和感,他都要以為她被人奪舍了。入晦海秘境之前,她分明對他極為忌憚和隱而不發的抗拒與敵意。如今,她看他的目光如此平和,甚至稱得上是溫和。
可剛才阻攔姬商陸靠近他的時候,她分明還心神惶惶的模樣,甚至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一個人的態度變化會突然間如此之大嗎
謝長離疑心剛起,卻聽到對方說“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若說她猜到晦海秘境的變故皆是因他而起,但她此時又看不見丁點兒的害怕和不安,甚至連最初對他浮于表面的恭敬也不見了。
如今只有倆人時,她也不再稱呼他為“大師兄”。
不過謝長離并不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他語氣溫和“師妹想知道什么”
她想知道小鳳凰為什么會選擇這樣的未來,她想知道如今的小鳳凰是如何想的,她想知道如今妹妹阿福之于小鳳凰是什么樣的存在。
林霖平復自己的心緒,緩緩看向他“你修仙為何”
本以為她要問關于秘境之事,以及質問他如此做的目的,卻沒想到她問了一個與之毫無干系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本身也讓謝長離微微怔神。
他修仙為何
為復生因他而慘死的母親。心中的答案自動浮了上來。
林霖接著問“你選擇的道是什么”
他與毀滅之道最是契合。
若這這世界有所謂的天道,為何他的母親卻要被人以這樣殘忍的方式虐殺,為何漫長的時間里他甚至連母親的殘魂都無法找到。
母親之死于天道宗,于扶光峰,不過是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凡人如螻蟻,死了一只螻蟻,天道宗又有誰會在乎區區一只螻蟻的性命他們只遺憾發現那身負靈骨的凡人女子的人不是自己,只可惜那具不知所蹤的天生靈骨落入旁人手中。
天道宗那些臭蟲甚至還將目標放在謝家血脈之人身上,若不是父親當年殺光天道宗所有“神游”長老以此震懾他們,只怕整個洛京便要傾覆于他們之手。
母親死后,祖母大病一場,幾年后黯然離世。阿翁在祖母去世的第二年也跟著走了。
而父親在母親死后恍若變了個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也不再是一副病弱模樣。
直到后來他才明白,父親從一開始就是修士,只是不知何故失去修為和記憶來到洛京成為太子的謀士。
恢復記憶和修為的父親告訴他,殺死母親的人已身死,然后將一柄似玉非玉的劍交給他。后來他才知道,那柄劍是母親的靈骨所化,因著母親生前的執念,這柄劍也成了他的護身符。
沒有一個人指責他害死了母親,只有母親的貼身丫鬟背后偷偷哭的時候說起過,若不是小公子鬧著要看打鐵花,也許便不會發生這樣的禍事了
是啊,如果不是他,母親不會慘死。祖母和阿翁也會好好地活著。
后來他只剩下父親和妹妹。
父親引他入道后便一走數年,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消失,他就只有妹妹了。他開始步步為營,拜入天道宗,逼著妹妹變強,而后又將她逼走,只為達成一個目的。
他要復生母親,他要天道宗道統斷絕
“”看著唇角帶笑,周身氣息卻變得尤為可怖的小鳳凰,林霖并沒有出聲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