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祖孫倆一個低沉,一個清脆的笑聲,其樂融融。
馬皇后收回目光,“瑜兒放心,這事我來處理。”
宋瑜跪地謝恩,皇后娘娘承諾,那至少父兄和丈夫的性命可保。
翌日,朱元璋傳旨儀禮序班宋慎為罪臣胡惟庸同黨,處死。
果然沒有提及宋濂和宋璲,是不再追究的意思。
至于燕王朱文正,朱元璋將其貶謫為靖江郡王,藩地改為廣西桂林。
常樂原本以為這事可以到此結束,誰知
朱元璋又來
一封圣旨,吳王朱棣改封燕王。
常樂整一個大無語,“父皇為何改封四弟”
史書里,獲封吳王的是朱元璋第五子朱橚,后改封周王,但沒有提及改封原因。
現在,朱棣改封燕王,意思是無論誰是吳王,都得改封
朱標沒太當回事,邊批閱奏折,邊簡單回道,“吳乃蘇州,毗鄰京師,又是賦稅重地,必屬朝廷。”
原來如此,常樂點點頭,這個可以理解。
但世事變遷,朱棣竟又被封為燕王,他與北平真是有緣,難道真是天命所歸
如今是洪武十三年,燕王朱棣的第一謀臣,靖難之役的主要策劃者,大和尚姚廣孝入京的年份。
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經見過面,姚廣孝有沒有講過那句著名的“貧僧愿意送一頂白帽子給燕王”。
可真令人好奇,以及燕王朱棣聽到時,到底是惶恐更多,還是驚喜更多,他又為什么沒有稟報好大哥朱標
常樂移開眼前的書,側眸仔細打量埋首案牘,近一年來日漸消瘦的太子朱標。
朱元璋處死左丞相胡惟庸,右丞相汪廣洋后,雖沒廢除丞相制,可也沒有再委任左右丞相。
依照朱標目前日以繼夜的工作強度,連夫妻生活都無暇顧及的工作強度,中年猝死什么的,非常,極其有可能。
史書里的懿文太子病逝之期,距今不過十二年,屆時雄英也才十三歲,需要親爹的保護和教導。
常樂很快做了決定,本來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他早就知道她知未來。
她移步到他書桌對面,試探問,“我跟您說個事兒”
朱標忙得很,頭也沒抬,“你說,我聽著。”
常樂捧著杯熱茶,盯著他,小小聲道,“史書記載,洪武二十五年四月,懿文太子朱標病逝”
懿文太子本人,“”
他僵硬地,一點點抬起腦袋,“誰”
常樂輕咳了聲,“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病逝,皇太孫登基。次年,燕王朱棣起兵造反,歷時四年,造反成功。”
她跟機器人似的,只管播報,毫無情緒起伏。
朱標腦海里是劃過一整墻的問號,“老四造反造雄英的反怎么可能”
“不是,他還能成功四年就從北平打到南京他哪來的兵岳父,藍玉,常茂,他們去哪兒了”
常樂瞥他一眼,“不是雄英”
史書里的朱雄英幼年早亡,皇家棄朱允熥而擇朱允炆,朱標是最大的責任。
他在常氏病逝的當年,冊封次妃呂氏為太子妃。
原常氏太子妃氣不氣不知道,反正如果是常樂,肯定得氣暈過去。
她給他生孩子而死,而他在當月,或次月,迫不及待升妾為妻。
常樂光想想那畫面,就恨不得跟他同歸于盡。
朱標第一回沒有發現妻子的熊熊怒火,他怔怔的,
喃喃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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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不是雄英,除非
朱標手里握著的筆悄然滾落,四濺的墨汁灑滿他的前襟,可向來愛潔的他根本無暇顧及。
不是雄英,岳父,藍玉,常茂也沒有阻攔老四
是沒有阻攔,還是根本沒有機會阻攔
那么,那個皇太孫是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朱標滿臉惶然,“樂兒,你和雄英”
常樂怒火未消,朝天翻了個白眼,其意明顯。
燈火暈黃,而朱標仿佛失血嚴重,面色慘白,搖搖欲墜。
秋夜,夜雨凄涼。
幽暗的床幔里,朱標愣愣盯著床頂。
窗外,驚現一道閃電,照亮天地,雷聲隨之轟鳴,響徹云霄。
熟睡的常樂微微蹙起眉,似要驚醒,朱標忙側過身,把人攏進懷里,輕拍她背,以作安撫。
常樂窩在暖烘烘的熱源里,無知無覺再次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