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一十一年初秋,五十萬北伐軍得勝歸來。
先前,高麗國王王禑號稱發兵十萬,實際連同雜役共五萬人,意欲奪回鐵嶺。
朱元璋不屑之余,封宋國公馮勝為征虜大將軍,潁國公傅友德、永昌侯藍玉為左右副將軍,率師北伐。
北伐軍隊還在途中,高麗那邊的主將李成桂渡過鴨綠江后,發覺行軍艱難,糧餉不濟,仗還沒打,士氣就已一蹶不振,又聽聞明軍五十萬
五萬對五十萬,那不是搞笑的么。
李成桂第一時間上書,請求放棄鐵嶺,班師回朝。
奈何王禑堅決要打一場,敢情在前面沖鋒陷陣的不是他
李成桂氣憤之余,果斷揮師回京,以清君側之名逼迫王禑遜位。
等五十萬明軍到鐵嶺時,高麗軍撤得干干凈凈,毫無痕跡,仿佛他們就是特意過來給大明掃了個地。
馮勝無語半天,寫了封捷報送回京師,然后帶著軍隊繼續往北,打擊殘元勢力。
殘元最新的一位可汗名為孛兒只斤脫古思帖木兒,是元惠宗,也就是元朝作為統一政權的最后一位皇帝妥懽帖睦爾的次子,元昭宗愛猷識理達臘的弟弟。
馮勝和傅友德、藍玉分為三路進擊,橫掃草原,俘虜脫古思帖木兒本人,及其兒子、妃嬪、公主五十余人,還有成千上萬的馬駝牛羊,以及他們自中原掠奪的印章、圖書、兵器。
朱標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翻著捷報看了一遍又一遍。
此戰勝利,對于明朝而言,是又可以有一十年的邊疆安穩,是百姓又可以安居樂業。
朱標握著捷報不撒手,來回地在房中踱步,還念叨著,“太好了,太好了”
常樂笑著親自煮了碗茶遞給他,穿越三十余年,她知道和平的來之不易和珍貴。
朱標終于舍得在桌邊落座,輕抿了口茶,翻開和捷報一同遞來的信。
他看著看著,眉頭輕輕蹙起,還發出了聲充滿疑惑的“啊”
常樂睨他一眼,隨口問道,“怎么了”
她沒怎么在意,只顧自拿起精巧的蟹八件,搗鼓特意從南邊運過來的肥美大閘蟹。
丹桂飄香,菊黃蟹肥,正是金秋好時節。
朱標瞅著自家太子妃陽關燦爛的臉,略有躊躇,“馮勝給我來了封信”
常樂頭也沒抬,專心致志對付手里的蟹。
朱標稍稍湊近些許,“事關藍玉。”
常樂心頭猛然咯噔一聲,立馬棄了螃蟹,也顧不得滿手的蟹黃,一把奪了馮勝的信。
朱標覷著她臉,“或許,只是謠言”
馮勝特意來信稟報,是因為藍玉非要帶個與之牽扯不清的女人回來。
孛兒只斤脫古思帖木兒全家被俘,唯有其幼女是漏網之魚。
本來沒人在意那位蒙古公主的去向,可她非要女扮男裝混進軍營,還
要行刺主將,結果摸錯地方,進了藍玉的帳篷
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將士們聽到打斗聲趕過來,看到的就是藍玉同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滾做一團,兩人皆都衣衫凌亂。
此情此景,一傳十,十傳百,軍中起了謠言。
起先,將士們也只當是個茶余飯后的談資,沒幾個人當真。
可是后來,藍玉特意囑咐軍醫保那女子的性命,一副非要把人平安帶回去的架勢
常樂一目十行看完,罵道,“藍玉的腦子是被馬蹄踏平了么”
史書里的藍玉,也是在洪武一十一年,在捕魚兒海大勝北元,成為明朝封狼居胥第一人。
他驕傲了,自滿了,不顧軍營重地,仿佛八百年沒碰過女人,跟發情的野狗似的強迫了北元王妃。
千百年來封狼居胥者不過一只手,如此青史留名之事,他非得給自己摸個黑點。
現如今的藍玉,她耗費無數精力去引導的舅舅,竟又犯了同史書里幾乎一模一樣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