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自覺真相了,立即保證道,“兒子定會全力支持雄英和大嫂。”
老老實實做為大明戍守邊疆的塞王,絕無任何謀權篡位之心。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有心也無力,他雖為燕王,可北平城早已是東宮的囊中之物。
且連一直攛掇他的大和尚姚廣孝都成了大哥和大侄子的得力重臣
誰懂,明明,明明是那大和尚給他的希望,可人竟然先撤了
朱棣忍住滿腔心酸,態度愈發誠懇,再次強調,“父皇,兒臣定會全力支持雄英和大嫂”
朱元璋一口老血奔涌,氣得他臉紅脖子粗,渾身發抖。
支持雄英便罷了,支持雄英和常氏,算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朱家兒郎,還是常氏的馬前卒
一個個,一個個竟都被常氏給蠱惑
朱元璋抄起桌邊的藥碗就扔了出去,“逆子,你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爹”
白瓷碗盛著藥湯直擊面門而來,朱棣駭得愣在原地,一點兒沒敢躲。
他眼睜睜看著碗在自個腦門炸開,藥汁順著臉頰滑落,那滾燙的溫度灼燒起一片通紅。
在那瞬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他腦子里閃現過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爹”
他從來只有父皇,他心里當然有父皇,可爹,那不是太子大哥的專有稱呼么
白瓷碗落地,沿著地板幾個跳躍,碎成一片一片。
朱棣突然反應過來,立即伏跪余地,“兒臣知錯,父皇息怒”
朱元璋面色一陣青一陣紅,胸口劇烈起伏,他抬著手顫顫巍巍指著沒用的四兒子,“蠢貨”
竟連躲都不敢躲,要是標兒,早已閃身躲開,根本不會讓藥碗碰到他半分。
標兒,他精心培養的標兒,最最完美的標兒,竟完全被常氏蠱惑了
朱元璋悲從心中來,胸口猛然一陣鈍痛,他揪緊衣衫,大口大口喘著氣,“來人,來人”
他自以為用了最高的音量,但實際那只是他嘴邊的囈語。
朱棣伏跪在地,腦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安全出宮,完全沒有聽見他父皇的呼救。
直到“砰”得一聲響起,他豁然抬眸,朱元璋已無聲
無息躺在半步之遙,額頭汨汨留著鮮血。
朱棣怔楞一瞬,“來人,來人”
春和宮靜謐無聲,唯有手術工具偶爾輕撞的響動。
突然,小全子連滾帶爬沖進來,“不好了,不好了”
常樂皺緊眉頭,“安靜”
小全子怎么也安靜不了,“皇上出事了”
他極力壓低聲音,但怎么也壓不住滿臉的驚恐,“皇上摔倒了”
馬皇后騰得從椅子里跳了起來,都來不及問怎么回事,急匆匆往外。
常樂一愣,“戴先生”
靜候在殿內,以防萬一的戴思恭立即起身。
常樂腦瓜子飛速旋轉,“雄英,你陪你皇奶奶一塊兒。”
朱元璋正病著,又是這個年紀,摔倒可不是小事情,萬一
常樂鄭重看著兒子,“雄英,娘要陪著你爹,你去幫皇奶奶,好不好”
朱雄英點點頭,“娘放心,兒子明白。”
門開,冷風夾著冰雪席卷而來,凍徹心扉。
馬皇后猛然間一個寒顫,但她絲毫沒有猶豫,直直扎進了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里。
鳳駕急急趕回坤寧宮,已是一盞茶之后。
寢殿里的血跡猶在,朱元璋已被移到了床上,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
戴思恭趕緊上前查看,只是,剛一搭皇帝的脈,面色驟變。
他顫著手去探皇帝的鼻息,又去翻他的眼皮,隨后踉蹌跪地,“娘娘,太孫,節哀”
寢殿落針可聞,作為見證父皇駕崩的重要證人朱棣已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一股寒涼自心底最深處竄出來,直達四肢百骸,他,該不會是他氣死了父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