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立在傘后,魂體戰栗,雙腳時不時變得虛無,嵌進地里,然后又努力爬出來,踩在地面上支撐著身體和傘,擋住外面一波又一波攻勢。
這個洞穴,估計也撐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徹底坍塌,把他們全都壓成肉泥。
震耳欲聾的轟擊聲,咸腥的血氣,漫天飛舞的塵土,整個世界亂成一團,好似末日,群玉卻對一切都置若罔聞。
她只知道陸恒真的要死了。
外面的敵人比他們強無數倍,哪里也找不到生機。
滿地都是他的血,貼著她肌膚的脈息也在慢慢減弱,塵霜劍落在他身旁,沒有任何力量引動,它卻自發釋放一陣又一陣的寒風,風中夾雜陣陣悲鳴,環繞著陸恒殘破的身體,如泣如訴。
“陸恒”群玉哭得嗓子喑啞,額頭貼上他的額頭,撕心裂肺道,“你不許閉眼你再撐一會兒,我一定會殺了、殺了外面那個”
她抱得很緊,雙膝跪坐在地,膝蓋頂著他的腰側,無知覺地觸到一枚小小的硬物。
“唔”
陸恒胸口聳動一下,吐出一口血,
“你”
“你不許讓我走,我不會走的”
“好,不叫你走”他喘著氣,嗓音虛弱至極,“我好像終于明白了”
群玉邊抽氣邊問“什、什么”
陸恒緩慢地挪動并未骨折的那只手,群玉不得不松開他些,只見他蒼白瘦長的手摸到腰間,指尖緩緩勾出了一枚碧綠的戒指。
“我終于明白了我的命運還有這枚戒指”
他的眼睛忽然清亮了些,仿若回光返照,
“你相不相信我”
“我相信”群玉用力點頭,“我什么都相信你”
“那就別哭了把手給我。”
上次陸恒把萬象乾坤戒的所有權交給群玉后,因為他做飯要用,群玉很快又把所有權還給了陸恒。
陸恒垂著眼,手指艱難地,一點點把碧綠的戒指推入群玉纖細的指間。
幾年前,他在凌霜嶺,機緣巧合之下,用靈劍救了處于渡劫虛弱期的掌門長老一命。
掌門帶他進入凌霜嶺藏寶閣,讓他隨意挑選一樣門派收藏的圣品法寶,作為回饋他救命之恩的禮物。
北境第一宗門,收藏的圣品法寶足有十七個,各個皆是明光赫赫,貴不可言。
陸恒在這些強大的法器中,挑中一枚最不起眼的戒指。
他沒有靈力,除了手中靈劍,根本無法操控其他法器。這枚戒指就很好,凡人可以用,即便不能儲存靈物,未來或許能放置行囊、銀兩,或者鍋碗瓢盆
掌門長老告訴他,此戒名為萬象乾坤,其內空間無限,是世間至強的儲物法器。
傳說它曾是神界之物,萬年前流落人間,輾轉來到凌霜嶺。雖冠了個“至強”的名頭,到底也只是個儲物法器,沒有任何攻擊效用,完全可以被容量足夠大的其他儲物法器替代,所以陸恒挑了它,掌門一點也不心疼,甚至問他要不要再想想。
陸恒沒有猶豫,只要這枚戒指。
轉眼過去多年。
那日景州城內,烈日之下忽然消失的白貓,也許就是命運的啟示。
也許。
他還有一線生機。
群玉終于止住哭泣,微微俯身,貼耳至他唇邊。
陸恒蒼白的唇瓣翕動,對她低語一句。
須臾之后。
狹窄的洞穴再也承受不住妖王的威壓,整個塌陷下來,變成一片亂石廢墟。
廢墟中掩埋著一枚纖細的碧綠戒指。
除了這枚戒指,再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