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就要被送上軍事法庭,脫去這一身軍裝。
要不是師長保下了他,他如今就只能回家種田當老農了。
又怎么可能去參加挺進大別山那場戰役,又怎么可能有機會查到兒子的信息
那是根據地同志給的消息,平息了他所有的怒火。
但戰事緊張,他根本無法抽出時間,前往接回兒子。
那場仗也打得辛苦。
沒有糧食,沒有向導,在大別山甚至容易迷路。
但是他的兒子卻也在大別山,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已經深入到了大別山,與兒子只相隔上百公里。
但他們卻已經與敵人交戰上了。
他只能寫信給大哥顧長春,讓他幫忙去接回孩子。
孩子是接回來了,他一直以為孩子是在大哥大嫂那里。
跟他大兒子明建一起。
他從大別山,又轉戰到華南,再到全國。
就沒有停過。
就連新中國建立,他都在西南深山,帶著他的師部,正深入交戰呢。
他連新中國的閱兵都沒有參加,他的戰場在西南。
他跟兒子相處的時間太少,好不容易沒仗打了,能夠跟兒子培養培養感情了,朝鮮戰爭又暴發了。
然后是西南戰爭,越戰的暴發,他一直都轉戰于各個戰役。
再等到終于能夠安定了,明霞的案子被翻出來了
一樁樁,一件件,讓他幾乎連軸轉,連孩子的教育,都沒跟得上。
以至于,讓他性子歪了。
顧長鳴一直自責于自己,事太多,沒有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沒有把他教育好。
以至于讓顧華這孩子性子徹底歪了,扳不回來了。
以至于讓他,把矛頭竟然對上了自己的親媽,一封舉報信,把親媽給告了。
以至于顧家十分的被動,連帶明家也一起被審查。
他一直自責,在孩子把名字改成顧華,說從此與明家再無關系,他的親媽就是黃霞同志的時候,他第一次拿了鞭子,將他抽成重傷。
孩子性子歪成這樣,是他的錯。
是他太忙了,沒有把孩子教育好。
當真相來得那么措不及時,他的兒子另有其人。
他才知道,有些人是從根上壞的。
跟教育沒關系。
他的兒子,老顧家的種,怎么是那等厚顏無恥,連親媽都會舉報的雜種
好竹生歹筍的機會少,歹竹長出好筍來,同樣也難。
根上壞了的東西,不是靠后天能夠矯正過來的。
顧長鳴深吸一口氣。
再無睡意。
火車“咣當咣當”地往前駛著。
窗外是駁雜的景象。
晚風從窗外吹進來,吹散了顧長鳴滿腦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