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茴想起那個和哥哥差不多年歲的俊俏少年,神色有些復雜,“那哥哥可信他的話”
詹不休點頭,“信。”
說完,他脫掉沾了灰的外衣,拎起一旁的斧頭,去后院劈柴了,詹茴看著他的背影,神色更加復雜。
她的哥哥從小受盡苦楚,七歲就開始照顧她和祖父,信任在他這里,是最為吝嗇的東西。
也不知道,孟昔昭究竟對不對得起她哥哥的信任。
*
近日,應天府出現了一個新聞。
一個行首在醉酒后,寫出了一首堪稱曠古絕作的緬懷詞,讀之催人淚下,不禁嘆息,流傳開以后,大家紛紛打探這是哪個行首寫的,能寫出這樣動人心魄的詞句,她背后又有什么故事。
打聽的人無功而返,那行首無論如何都不愿意談論關于這首詞的來源,但她越是藏著掖著,大家就越是好奇,甚至還玩起了迂回路線,找了另一個知名行首,讓她跟這個行首交好,最后在觥籌交錯中,套出了實情。
原來,這首緬懷詞,是行首寫給一個書生的,她幼年時被拐子拐走,賣到了揚州的煙花巷柳,父母是誰,她不記得了,只記得家中有許多書墨香氣,她對書墨著迷,但買她的媽媽不愿意讓她學這些,只教她跳舞,她偷著學字,被發現以后,卻是好一頓毒打,然而挨了打,她也不想放棄,在她看來,千兩黃金都不如一卷書刊。
在十二歲那年,她偷偷學詩被發現了,媽媽發狠的打她,把她打得奄奄一息,丟在河邊等死,一個書生路過,把她救下,還帶回了家中。
書生是孤兒,家里沒有其他人,他對她也沒有非分之想,只是把她當妹妹看待,得知她的遭遇,書生非但沒嫌棄她,還把她留了下來,教她寫字,教她讀詩,教她如何作詞。在一日又一日的相處中,她喜歡上了書生,書生卻不知道這件事,依舊把她當妹妹看。
書生身體不好,經常喝藥,但他卻省出了藥錢,給她買了一套自己的筆墨紙硯,她很開心,便想投桃報李,寫了第一首自己作的詞,送給書生,書生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夸她寫得特別好。
其實那首詞根本不堪入目,這也是她后來才悟出來的,她一邊學習,一邊想辦法給書生治病,她需要銀子,就趁著書生不注意去找活計了,然而她剛出去,就被曾經的媽媽看見,媽媽見她沒死,要把她帶回去,她不肯,書生聞訊而來,當場掏出所有積蓄,還說不夠的話,他就把家中房產賣掉,但是媽媽不肯,她也不想讓書生一貧如洗,便狠心的說她是主動要回去的,她以后不想再讀書、也不想過窮日子了,書生愣了愣,然后放手讓她離開了。
三個月后,書生獨自病死在了家中,她得知此事,眼淚都哭干了,兩年后,媽媽得了急癥,也去世了,她拿著盤纏,天大地大、竟無以為家,想起曾經書生跟她說過應天府的繁華,于是,她只身一人來了這里,應天府歡迎才女,她很快便聲名鵲起,可無人知道,她的才,是書生給的,君埋泉下泥銷骨,往后的日子,她再也遇不到,會這樣對她好的人了。
聽完這段凄婉的故事,最后,那個套話的行首是哭著走的。
一夜之間,這個故事就傳遍了整個應天府。
詞火,故事火,人自然更火,人們紛紛打聽,這個行首是誰,如何才能見她一面,卻得知,舊事被傳開,那個行首郁結在心,已經病了。
而此時,對外宣布生病不接客的桑煩語,正歡喜的跑出來迎孟昔昭。
“二公子您終于來了,奴家好等啊。”
都不用丫鬟動手,她親自給孟昔昭掀開門簾,“二公子,想見奴家的人越來越多了,什么時候才能到您說的那樣,火候已至”
孟昔昭坐下,喝了口茶。
什么時候
當然是等這個故事傳進皇宮,在皇帝那個老色鬼那里,都掛上號的時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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