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們十分不解,懷疑孟昔昭現在是心情不好,他們轉頭看向金珠,后者則一臉淡定,給了他們一個我也不懂的眼神。
從這天起,莊子里三不五時就來上一陣響動,最大的一回,連房子都塌了,嚇得那幾個在這巡邏的軍漢想沖進去,但想起孟昔昭吩咐過的,除非里面有人求救,不然就不準進去,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他們還是離開了。
孟昔昭也從此開始了鴻臚寺莊子兩頭跑的日子,天天回家倒頭就睡,然后到點醒了就立刻出門,不管上值還是休沐都是如此,心疼的孟夫人給他熬補品,結果還找不到人,只能轉送給孟昔昂喝了。
孟昔昂本來心里就上火,還喝這些大補的補品,沒兩天就補的流鼻血,他也想找孟昔昭,然而跟孟夫人一樣,根本逮不到他的人影。
孟昔昂還心驚膽戰了一番,怕他這么忙,都是裝的,其實是幽會太子去了,好在他觀察了一些時日,沒發現什么不妥之處,這才稍稍的放了一點心。
孟昔昂的想法要是讓太子知道,太子一定會感覺十分冤屈,因為他比孟家人更慘,他已經近一個月都見不到孟昔昭的人影了。
雖說見不到人,可這段時間崔冶出宮的頻率大大增加,郁浮嵐本以為他想做什么事,然而崔冶出了宮,就是在別院里坐著,看著怪糾結的,郁浮嵐心疼自家的殿下,去問他,要不要他把孟昔昭請過來,太子又一臉緊繃的拒絕了他。
他也想過要不偷偷去請,別告訴太子就是了,然而看看身邊傷剛養好,但腿腳還有點不便的張碩恭,郁浮嵐搖搖頭,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八月初五,左賢王的大隊人馬由北部正門進入應天府城,他們一行六十七人,人人都騎著高頭大馬,后面還有十二匹馬拉著沒有蓬的大車,上面擺著的全都是送給天壽帝的禮物,用一整塊的獸皮遮蓋著,讓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但只看這個雄偉的氣勢,還有那塊在中原見都見不著的獸皮,就已經足
夠震懾一旁的大齊百姓了。
孟昔昭跟韓道真一起,站在城門處迎接左賢王的隊伍,等人到了近前,左賢王繼續坐在馬背上,他騎的就是汗血寶馬,而且就是要送給天壽帝的汗血寶馬,這馬毛光水滑的,在太陽底下皮毛還泛紅光,看得人目不轉睛。
最起碼韓道真的眼睛是黏上去下不來了,左賢王看到韓道真失態的模樣,頓時蔑笑一聲。
孟昔昭看看指望不上的韓道真,干脆自己上前一步“在下鴻臚寺少卿孟昔昭,這是鴻臚寺卿韓道真韓大人,陛下得知左賢王要來大齊,特命我二人在此恭候,左賢王遠道而來,一路勞圖奔波,必是累了,不如先去新建的別苑,休整一番,再進宮覲見陛下。”
左賢王不是第一回來大齊,二十年前,他還是個少年郎的時候,就跟單于來過一次,那次不是來求娶公主的,而是商量進口馬匹的事情,當時單于還不是單于,只是個王子,他也不是左賢王,只是王子身邊的勇士。
上回來住的是驛館,這回怎么變成別苑了
他沒問孟昔昭,而是看一眼旁邊的下屬。
那個下屬有點大齊人的面孔,一張嘴,也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話“新建的別苑是什么東西”
孟昔昭“”
看看,只說話流利有什么用,這說出來的句子,一聽就是外地人才能說的。
他笑“是在下得知左賢王即將出使大齊,深感左賢王與普通使者的不同,勸諫陛下為左賢王專門打造的一個住處,別苑比驛館寬敞許多,也采納了匈奴原使臣的意見,希望能讓左賢王滿意。”
至于這別苑以后還會給別的使臣住,以及他不僅采納了匈奴使臣的意見,他還采納了很多沮渠慧覺的意見,這事就不需要讓他們知道了。
說到這,左賢王才終于紆尊降貴的看了一眼孟昔昭,跟其他的大齊人比起來,這個人倒是知趣。
但他也不會因為這個就高看孟昔昭一眼,匈奴人看不起大齊人是刻在骨子里的,甚至孟昔昭這樣做,還會讓他覺得,孟昔昭也是個沒骨氣的大齊人。
然而沒骨氣和沒眼力見,相比起來,左賢王還是更喜歡前者。
從頭到尾,這位左賢王,還有他的部下們,一個都沒下過馬,甚至也沒通知一聲,直接就牽動韁繩,讓馬走起來,孟昔昭還站他前面呢,卻也不能說什么,只趕緊護著年紀更大的韓道真,往后撤去,把位置讓出來。
等他們走了,孟昔昭和韓道真互相看一眼,倒是不像之前那么針鋒相對了,兩人都想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