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望著崔冶的眼睛睜得極大,仿佛聽到了什么極為不可思議、也極為恐怖的事情。
崔冶的眼睛在他臉上細細的巡過,沒有錯過他一點點的神情變化。
好消息,孟昔昭是在乎他的。
壞消息,這個小沒良心的,只在生死大事上在乎
不管怎么說,在乎就好,這心稍微的定了定,崔冶又把身子轉回去,沉默的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微微的低著頭,露出半截脖頸。
孟昔昭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消化了這樣一個恐怖的事實,他快步跑回去,拉過自己的椅子,也不管這位置是不是太不倫不類了,坐下以后,他就急急的問“怎么會這樣”
“還是那個舊疾張侍衛不是已經出去尋找治愈的辦法了嗎,他找不到要是他找不到那我來找,我那正好有個大夫,醫術十分高明,如果殿下信得過,我今日就把他叫來”
崔冶抬眸,看了一會兒他焦急的神色,思考片刻,才說道“已經有眉目了,張碩恭發回書信,說等對方出關,他就帶人一起回來。”
孟昔昭“”
他想打人。
哪怕對面的人是崔冶,孟昔昭也有點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那你為什么說這種話難不成就是為了故意嚇我”
崔冶擰眉“我為何要嚇你,我說的是實情,張碩恭沒有回來,有用沒用也未可知,我身體里的舊疾就是一道閻羅殿的大門,誰也不知它何時會大發作一次,直接帶走我的命。”
孟昔昭眉頭擰的比他還緊,轉過頭,他張口“呸呸呸,大過年的,別說這種喪氣話。”
崔冶倒是挺聽話,“好,那不說了,還是說說一郎要外放的事吧。”
孟昔昭“”
我錯了,其實剛才那話題挺好,咱們還是繼續說你可能隨時隨地暴斃的事吧。
崔冶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了“一郎你想外放去哪”
孟昔昭“隆興府。”
崔冶怔了怔,對于這個地方的驚訝一瞬而過,然后他開始計算從這到隆興府的距離。
然后喃喃出聲“八百里啊。”
在這個年代,距離超過一百里,就一生都不會再見面了。
八百里,更是路途間夾雜著無數的可能性,稍微有一點地方出現差錯,他們便會天人永隔。
所以,真不怪崔冶如此的悲觀,去匈奴,面對的危險只在天氣之中,對于別的,有隨侍和士兵保護他們,他們很安全;而去外地上
任,還是情況那么復雜的外地,看起來真的太危險了。
但崔冶知道,孟昔昭有這想法絕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也不是害怕危險的人,多說無益,他是勸不動他的。
孟昔昭也沒出言安慰勸解,他還處于被崔冶嚇到的后遺癥當中,不太想搭理他。
默默的垂眸,看著自己袖子上面的紋樣,兩人明明是面對面而坐,卻還是各想各的,仿佛中間豎立著一道無形的隔閡。
安靜了許久之后,崔冶的聲音突兀的從屋子里響起“外放兩年,一郎會忘了我嗎”
孟昔昭瞅他一眼,不怎么熱絡的回答當然不會了。”
崔冶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我看未必,對這件事,你便已經把我忘了。”
孟昔昭“”
不是忘了。
是他壓根就覺得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