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柳盯著他瞧了一會兒,記下他的身量五官,本來還想跟上去,看看他會去哪里,但是想起孟昔昭之前說過的,不讓她私自行動,她只好抿抿唇,繼續站在人堆里面。
開倉放糧就不用孟昔昭親自在這里盯著了,讓團練使帶著官兵來按人頭分就行,就算人口銳減,隆興府里的人還是那么多,肯定會有冒領、或者多領的行為,可是,這也沒辦法,官府本就防不住所有的小動作。
好在這種現象比較少,而且一旦被逮住,當場就會打十板,排隊的人都聽得到慘叫聲,有些人即使動了心思,也不敢真的行動。
今天演這么一出大戲,可發出來的糧食還是就那么一丁點,僅僅夠自己家人吃兩天,而且一頓就只能吃個半飽,聰明人自然會質疑,不是說取之不盡嗎怎么才這么點。
但對于這種言論,孟昔昭就不會搭理了。
開玩笑,他可是知府,怎么可能跟政府意見箱似的,天天坐在那給百姓答疑,今日演戲,也不是為了忽悠百姓,讓他們覺得真的不缺糧,他主要的目的是,把石大壯的肥料推廣出去,順便對城中。
背后的蛇蟲鼠蟻實在是太多了,他一個人,哪抓的過來,便只能從源頭上下手,先穩住他們,讓他們得到一個期限,無論成不成的,反正三個月以后就知道了,到時候要是不成,他們再絕望,再想著干點大逆不道的事,也來得及。
至于藏塵,他獻完金碗,就回玉清觀閉關了,說是今日用了太多的法力,需要閉關七七四十九日。
百姓們追到玉清觀,發現玉清觀如此破舊,更加對藏塵會法術深信不疑,畢竟就這么一個小破觀,哪怕收上三百年的香火,估計都做不出那樣精致又厚實的金碗。
百姓們畢恭畢敬的來玉清觀上香,還拿出自己的積蓄,給玉清觀捐了不少
香火錢。孟昔昭得知以后,也不禁感嘆。
最大的智慧,永遠都在民間。
三司使篦虱子一樣的篦地皮,可等他走了以后,真定府的百姓還是能掏出錢來送青壯進應天府告御狀;而南詔人把整個隆興府都翻了個底朝天,所有好東西都扒拉回他們自己的國家了,但危機解除以后,百姓們又開始互通買賣,把家里缺的,被砸了的,又很快買了新品回來填補。
甚至還有余錢,送到道觀來換取一些精神食糧。
普通百姓藏錢有一手,那原本就有錢的百姓,自然更加厲害了。
孟昔昭和謝原一起回到府衙后面,他親自把謝原扶回床上,謝原道了聲謝,沒有立刻躺上去,而是坐在床的邊緣,有些愁苦的看著他“府衙的所有銀錢都被大人拿去跟江州買種子了,日后再有用錢的地方,可怎么辦啊。”
孟昔昭“我這不也是沒轍嗎沒種子,就不能耕種,不能耕種,這放糧,就是個無底洞,只能先用府衙的銀錢了。放心,要糧,應天府那邊不會放,但是要種子,他們還是會給咱們送來的,到時候留一部分,賣一部分,還能填補一些虧空。”
謝原“”
他有些崩潰,“可等應天府把種子送來,最起碼也要半月以后了。”
辦事難的問題哪個時代都有,哪怕孟昔昭后臺關系這么硬,他送去的信函也要被審批個三四天,然后再派專人送來,還要提防一下劫道的,林林總總加一起,最少最少,也需要十日。
謝原很怕這中間會出什么別的問題,畢竟隆興府現在真的是很破啊
更別提那城門,還一直沒修呢。
謝原倒是想自己掏錢,可他出來上任,身上也就帶了兩千兩銀子,這還是家中大半積蓄,他們家以前就是書香門第,滿門清流,后來姑母當了皇后,他們也沒怎么收過外面的禮,反而是一直貼補宮里,因此,他們家真的沒什么錢。
相比之下,孟家可就太富有了。
先不提當年孟夫人嫁過來時候的盛景,就連前些日子孟大郎娶縣主,那聘禮也是流水一般的往梁郡王府送啊,滿京城,還真沒幾個能比得過他們的人家。
謝原突然抬頭,看向孟昔昭,而且那眼神越來越亮。
孟昔昭“”
頭皮一緊,孟昔昭立刻打消他的念頭“停停停收起你那危險的想法,我是來做知府的,又不是來做冤大頭的,況且,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全靠我的家底,那等我走了以后,府衙怎么辦,繼續靠下一個知府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