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芒看著這一幕,面無表情的想。
他來了,他來了,他又帶著眼淚下跪來了。
不怪孟昔昭總用這招,誰讓就這招靈呢。
越朝一直尚武,齊朝偶爾尚武,但多數時候都尚文。
而不管尚武還是尚文,大家都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認為氣節、禮儀,高于一切。
所以平日里,大家根本就沒有動不動就下跪的規矩,除非是出大事了,而且是要命的大事,大家才會跪一下,平常的話,哪怕對著皇帝,作個揖,也就足夠了。
至于這真情流露、哭得肝腸寸斷,女人或許可以,但對于有偶像包袱的大齊男子來說,不,他們丟不起這臉。
像謝原、臧禾,就是典型,雖說人家也是有血有肉,并非冷血無情,可哪怕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了,他們也是決計不會掉一滴眼淚的,這是他們的風骨,他們的原則,任何人,都休想打破。
連平日都不愿意哭,就更別提用哭這種手段,來博同情了。
如此一來,就便宜了某些臭不要臉的人,皇帝平時見到的都是脾氣跟茅坑里石頭一樣臭的文人,乍見到一個情感脆弱的,自然覺得新鮮,也更加的吃這一套。
嗯沒錯,如今眾人都默認,會用這種手段蠱惑皇帝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奸佞之流。
但就是奸佞當中,也鮮少見到孟昔昭這樣如此放得開的,人家最多紅個眼眶,露出一些哭腔,哪像他,嚎的扁桃體都快被人看見了。
邱肅明已經被孟昔昭這一手驚呆了,而天壽帝被他哭的腦袋疼,他不怎么高興的說道“你先起來,遇事先哭,你看看這偌大朝堂,哪個是你這樣子,起來,說說究竟怎么回事。”
邱肅明一聽,趕緊把頭轉回來,想要搶占先機,扳回一城,但是吧,他這事有點復雜,他又習慣了對著天壽帝的時候,將事情脈絡捋清楚了再發言,發言的時候還得加幾個文縐縐的詞,順便再拍幾句馬屁。
這么多準備工作,就算他腦子轉得快,也得慢上一兩拍,而這時候,孟昔昭已經迅速收聲,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也不站起來,直接往旁邊一指。
“陛下,邱大人說要取了我的性命”
邱肅明“”
天壽帝皺眉“肅明,可有此事”
邱肅明一口腥甜涌到喉嚨上,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然后他憤怒的指責回去“孟昔昭,你休要血口噴人陛下,不要聽他胡說,分明是他口出狂言,仗著父親乃是孟參政,便不敬上官,今日當著應天府衙眾官員的面,這廝目無尊長、對微臣冷嘲熱諷,讓微臣好大的沒臉,微臣勸誡于他,卻還被他指著鼻子辱罵。”
說到這,他又撿回之前的狀態了,繼續抖著手,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樣“陛下,微臣、微臣”
天壽帝的心自然是更向著邱肅明的,他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而這時候
,孟昔昭突然跳了起來。
“你才血口噴人呢你怎么不說說,你辱罵我爹娘的事情,你委屈,我比你更委屈”
孟昔昭一臉猙獰,唾沫星子都快噴邱肅明臉上去了。天壽帝還是頭一回看見他這樣,剛驚了一瞬,就見孟昔昭猛地轉過頭來,火冒三丈的對他拱手“陛下請您不要聽這人信口雌黃,今日是微臣第一天去府衙坐堂,昨日翦大人才與微臣交接完畢,誰知昨日半夜,府衙的衙役逮回來一伙夜闖他人宅邸的賊人,這群賊人十分大膽,竟和主家的護院打了起來,還把主家的人嚇病了,此等賊人,衙役捉拿回來也無可厚非。”
聽到嚇病了,天壽帝突然一愣。
而孟昔昭好像毫無所覺,還在不停的說“到了今日,這群賊人才說自己是邱大人的家丁,因邱大人位高權重,又與我父子二人都有同僚之情,我已經打算將這伙人都放走了,可邱大人不問青紅皂白,闖了府衙,見我就罵,還出言威脅于我,陛下,請您評評理,我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邱肅明“”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你這是明褒暗貶,在陛下面前給我上眼藥
還位高權重、同僚之情這話是能這么說的嗎
邱肅明的心情就別提了,他覺得,孟昔昭就是腦子有問題,而且有大大的問題在陛下面前說這種話,你又能落著什么好陛下他就是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聽見你把官官相護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他也會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