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這邊的太監也只是揉揉耳朵,他可知道,被關在那個監號的人,是國公府的公子,這類人雖說也有再也出不去的,可萬一呢,萬一他家里人挺厲害,上下活動,把他救出去了呢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觀察兩天,覺得沒有后顧之憂了,再去折磨也不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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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從皇城司里出來,慶福立刻擔憂的上前,孟昔昭朝他搖搖頭“李淮沒事,我也沒事,走吧,回參政府。”
慶福欲言又止了一下,沒說什么,而是以眼神示意,讓他看一旁。
遠處的墻根下面,站著一個人影,光看身形的話,也認不出來那是誰,不過那人身上佩著一把刀。
能在應天府佩刀的,不是衙役就是侍衛,連軍漢,走出軍營之后,都不準再佩刀了,除非他級別夠高,可以讓人忽視這種規矩。
孟昔昭定定的看著那個人影,然后朝慶福點點頭,慶福心領神會,在孟昔昭上了馬車之后,就駕車離開了。
等孟昔昭回到他自己的新府,已是丑時一刻了。
孟昔昭腳步不停,徑直前往自己的臥房,房中燈火輝煌,崔冶穿著月白色的常服,身后的披風都未解開,只一心一意的等著他,聽到孟昔昭的腳步聲,他起身相迎,卻未料到孟昔昭根本沒有減緩速度的意思,一口氣走到他面前,然后撞在了他的懷里。
被他緊緊的擁住,崔冶喉嚨中的那幾句關于事態的疑問,就這么散了。
張碩恭見狀,立刻眼疾手快的把門關上,把后面跟著趕過來的慶福直接擋在了門外。
而門里,崔冶溫柔的拍著他的背,像拍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他與李淮并不熟識,連面,都只是見了兩三次而已,二郎每次提起這個表哥的時候,面上都難掩嫌棄,可那不過是表象罷了,終歸是他的親人,是跟他從小長大的玩伴,一朝被人抓出來,當了棋子,他如何能不感到焦灼呢。
對外人的苦難,崔冶冷心冷情,可對孟昔昭的情緒變化,有時候他都過于感同身受了,就像此刻,他甚至還分出心神來,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的表哥和表弟。
崔冶常年長在宮中,除了很小很小的時候,也就是四歲之前,他能和謝原常見面,后來,就很難再見到了。
等甘貴妃進宮,那場帝后矛盾爆發出來,他就再也沒見過謝原了。
剛能和謝家恢復通信的時候,崔冶自然也感到了幾分激動,因為四歲前的事,他是有印象的,后來也聽郁浮嵐的父親、以及進宮來陪他的郁浮嵐自己經常提起,所以他對謝家有天然的向往之情,即使好多年不見,他仍然期待著,可以從謝家身上,感受到親人般的溫情。
但后來
他的親外祖父房陵郡公,從不理他;他的舅舅,謹小慎微,每句話都不敢越界;謝原和謝韻兩兄弟,口吻也是極陌生的,他所熟悉的那個玩伴,如今也不再熟悉了。
彼時崔冶只有十幾歲,孤身一人,還身中劇毒,因為過得是朝不保夕的
日子,導致他比同齡人更通透、也更敏感,被傷害一回,沒感受到自己想要的溫暖,立刻就縮回去,打定主意,在謝家人和自己都能接受的范圍內交往,即若即若離,不管哪一方出了事,另一方都不會被牽扯到。
自然,到了今天,他心性已經成熟的時候,他就知道為什么當初謝家人態度這么客套且尷尬了,也知道他們心里,是真的一直關心他,可是,哪怕曾經的想法被推翻了,他仍然是意興闌珊。
他不再是十幾歲的孩子,已經弱冠的他,仿佛也不再需要母家的陪伴了。
思緒越來越遠,孟昔昭緩過那一陣的情緒洶涌,直起腰來,發現太子只是在機械的給他順毛,真正的他早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