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官驛,望湖樓。
驛丞值房內,只見楊旱俯首立于楊戩跟前,沉聲道:“公子恕罪,昨日錦衣衛指揮使胡忠孝胡大人出手了,我未能將那魏魁斬殺。”
楊戩淡淡一笑,道:“無妨。你先回新府去吧,之后只管督促工匠修繕新府,余下的事,自交由我來處理。”
楊旱聞言微微一楞,猶豫片刻后,凝聲道:“公子,那魏魁若不死,只怕回京之后會查出我的身份,給公子帶來麻煩......”
“不會有什么麻煩的。”楊戩笑著打斷道,隨即頓了片刻,意有所指:“這位東廠大都督,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隨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岔開話題說道:“對了,抽空你還得再回趟石縣楊家村去,等新府開立之后,挑些老成的楊家村人來府中做事。”
楊旱聞言神色一喜,急忙應道:“那敢情好,我替楊家村的鄉親們先謝過公子!”
宰相門前七品官,以楊戩今時今日在朝堂中的地位,絕不會比所謂的宰相差到哪兒去,楊家村的人若是能進楊府做事,足可以稱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只見楊戩笑了笑,道:“去吧,照顧好夫人和飛雪她們。”
“是。”楊旱抱拳應了一聲,隨即退出了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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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樓,座落在西子湖東岸,是整個蘇城乃至全江浙省最大的一座酒樓,此樓并非孤樓,幾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檐畫角,俯瞰著煙波縹緲的西子湖,景色極佳,一向是江南文人雅客登高飲酒的所在。
“夜上煙雨樓,如迷沿府深。枝歌千調曲,客雜五方音”,此言可訴盡煙雨樓的夜夜繁榮之景。
江南之地多文人雅客,故而煙雨樓金玉奢華的裝飾之中,也無不透著些許典雅之處。
進入主樓正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方十數米見方的巨大輕紗屏風,屏風木框以小葉紫檀木構建,紗是輕煙白紗,不算奢華,可紗上兩江巡撫嚴寬所留的墨寶,卻將整座酒樓的格調徑直拉升了幾分,細看去,只見輕煙白紗之上,寫的正是以“煙雨樓”三字為詞牌的十六字令:“
煙,春色朦朧醉人眼,無覓處,濕袖山水間。
雨,云墨遮天藏白日,細無聲,悄把萬物潤。
樓,多少文人騷客留,念悠悠,紀千載風流。”
詞寫的只算一般,可配上兩江巡撫的身份,便顯得彌足珍貴了,尤其是如今天下人都已知道這兩江巡撫嚴寬便是大明“風伯雨師”中的“雨師”之后,就更加無人敢上前去題詞對比了。
越過輕紗屏風進入二樓,穿過橫空長廊,便是整座煙雨樓中最為奢華的天字號賓宴樓了。
只見天字號賓宴樓五層,寬敞奢華的廂房內,此刻卻集聚了江浙一省最為位高權重的六名大員。
紫檀八仙桌前,從楊戩左手座起,第一位是主管一省民政的江浙布政使姚萬年,正三品的文官,若只論官職,卻比楊戩還要高上兩級。江南文員中,此人之上便只有那管著三省民政的兩江巡撫嚴寬了。
第二位就是江南織造局總管太監湯德利了,出身司禮監,江浙一省的東廠番子都聽其號令,官職不大,手中權柄卻是滔天。
第三位是提刑按察使姬鵬飛,管著一省刑名和各州、府、縣的六扇門衙門。
第四位是江浙省都指揮使趙世南,主掌一省軍政,雖說如今大明太平盛世重文輕武,可楊戩卻也不敢小覷了這位手中握著一省兵權的趙大人。
最后一名嬌艷女子座于楊戩右手邊,是整個江浙省萬寶樓的大掌柜郝連若蘭,楊戩他日要想提拔譚宛琪,卻需經過此女點頭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