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柱工作的確出紕漏了,上回拉走那九個木桶里面,有三個根本沒完全修好。
他上竹箍、堵縫做得都很熟練,就是打木葉差了點火候,總是算不準圓邊的弧度,兩三次才能做出一個勉強能用的。時間一緊,有些活做得就不那么精細了。
后面搬出來那三個木桶就是,木葉拼上是拼上了,卻有點縫隙。他用豆瓣醬暫時堵住了,也沒想好是費時間重新做還是就這么樣,來人嫌他修得少,他一急就交出去了。
本以為粘得挺結實,拿去裝醬也能用,萬一過后漏了,大不了再拿回來修。
說不定到時候馬四全就回來了,這些麻煩活也用不著全壓他頭上。
別人不知道,曹德柱還能不知道,馬小寶傷成那樣,為了兒子馬四全也得回來上班。等馬四全回來,他再跟著多學幾年,磨練磨練,怎么也能接馬四全的班了。
曹德柱想得挺好,結果那幾個桶一拉回去,立馬就裝上了醬油。
這些醬油偏偏還是送去周邊縣鎮的,一路上顛啊顛,沒到半路那些縫隙就開了。等到了地方,醬油桶里只剩不到三分之二,裝桶的車斗里淌了一地醬油。
這還怎么用
送貨的人把醬油倒進之前那幾個桶里,拎著漏水的木桶回來了。
這剛修好就漏水,總不能是人家顛壞的吧車間又把這三個木桶打回了曹德柱這里。
一個木桶大概能裝一百二十多斤的醬油,三分之一就是四十斤,三桶就是一百多斤。醬油零售價一毛二,食品廠以一毛零五分的價格批發給商店,這一下就是十幾塊錢。
還有其他木桶呢誰知道其他木桶會不會也有問題
副主任趕緊讓人把曹德柱剛交上去那一批找出來,一查,又查出來五個漏水的。
其實最好修的就是之前那六個,剩下的都要換木葉。單位催得緊,又有陳寄北那事壓著,曹德柱最近為了證明自己手把不差,連午休都不休了,急工自然出不了細活。
統共才修了二十個,接近一半都沒修好,副主任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車間總浪費東西,給廠子賠錢,他們這些當領導的都有責任,開會是要被訓的。
偏偏馬四全住院了,陳寄北借走了,單位就剩曹德柱一個木匠。
“這個老馬,真是”副主任又開始在辦公室搖頭,“早知道就不把陳寄北借走了。”
核算員小李覺得詫異,“曹德柱干活真這么差他不是挺得馬師傅看重嗎”
“比陳寄北差遠了。”副主任說,“我跟土產公司那邊打聽了下,他在那邊修得一個都沒出問題,干活還快。就這幾天,二三十個都修完了,他們那桶還比咱們這個難修。”
“你這么一說,他好像還都能提前下班,來單位接他媳婦兒。”
核算員工作清閑,除了算工時什么都不用干,經常遲到早退,碰到過幾回陳寄北來接人。
小李很無
語,
“曹德柱既然跟陳寄北差這么多,
馬師傅看中他什么啊看中他學不會嗎”
馬四全看中的還真可能是他學不會
而且曹德柱這個人雖然活不行,嘴巴也不甜不會討人喜歡,但特別聽話,師傅讓干什么就干什么,任勞任怨。不像陳寄北,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么好擺布。
可馬四全的喜好是馬四全的事,不能單位到了用人的時候無人可用啊。
副主任頭疼,“老馬那邊還得兩個多月,這修的還沒有壞的快,能夠用嗎”
“要不把陳寄北調回來算了”核算員小李建議。
“人家也得愿意放。土產公司比咱們還缺人,借人的時候就說好了,最少借三個月。”
當時他想著圓肚子木桶不好修,曹德柱不會修也情有可原,廠里的總該沒問題,猶豫都沒猶豫,結果
“我記得,廠里今年還下了一批木料。”劉主任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