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聽食品廠的人說的人家才學了一年,師父壓著,還偷偷學會了,你跟我說他是街溜子還有夏芍,你知不知道她已經轉正了知不知道”
“夏芍轉正了”這回連李寶生都抬起了頭。
“對,她轉正了她現在有正式工作了我還什么都沒有”
李來娣憋了一天,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她就是個鄉下來的丫頭,哪里比我強了,憑什么過得比我好明明是介紹給我的,憑什么便宜她憑什么她就是正式工”
這才是李來娣最容忍不了的。
陳寄北是長得好,但你要說李來娣對他有什么執念,倒也未必。
李來娣的執念是夏芍,從小就是。
好不容易家里來了東北,她不用跟幾個姐姐一樣早早嫁人,能讀書,還能有份工作,她終于覺得自己比夏芍強了。可兜兜轉轉,夏芍還是過得比她好。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看向兀自震驚的田翠芬、皺著眉頭的李常順和導致了今天這一切的李寶生,“對象你們不用給我找了,我自己找,我就不信找不到個比陳寄北更好的”
李來娣咬牙,“我就不信我過得比她差”
那一瞬間她的表情竟然有些猙獰,看得田翠芬心里一跳,“你要干什么”
“沒干什么。”李來娣又抹了把臉,平靜地坐下來吃飯,平靜得田翠芬愈發覺得心驚。
其實臨時工那么多人,陳寄北根本就沒注意到李來娣。
晚上下班回家,夏芍做飯,他就拿了個小刀坐在旁邊,一個個摳去大棗里的核。
夏芍今天回來
得還算早,準備把之前說的奶棗給做了,去核是第一步。其實要是有吸管,這一步做起來很容易,直接扎進去就行。可惜這年代沒有,只能手工摳。
男人手指修長有力,側臉認真,和夏芍忙碌的身影一靜一動,看著特別賞心悅目。
孫清本來也在做飯,回頭一瞅,不自覺就露出了姨母笑。
多好看的一對啊,男的相貌堂堂,女的眉目如畫,這要是再能生個娃
孫清都想好給干兒子干閨女做什么小衣裳小被子了,結果這倆結婚好幾個月還沒動靜。
正遺憾,就聽姜百勝在屋里喊“什么東西糊了”
孫清猛地回神,一看鍋里,炒的菜已經糊了底,趕緊手忙腳亂拿鍋鏟去翻。
可惜還是晚了,炒出來的白菜一半素白,一半焦黑,看賣相就讓人沒了胃口。倒是夏芍正在往鍋里點醋,隨著濃郁的米醋香飄出,酸香爽口的醋溜白菜已經出了鍋。
再拿大蔥炒個雞蛋,簡單的一頓晚餐就成了。
見夏芍把飯做好,陳寄北也收了工具,一言不發去屋里放炕桌。
摳好的大棗被他隨手放在炕邊,夏芍拿起來看了眼,“摳這么干凈怎么做到的”
用吸管摳,還會帶下來一些果肉,陳寄北這個連一絲果肉也沒有浪費。
“就那么摳的。”陳寄北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頓一頓,干脆把小刀遞給她,“要不要試試”
夏芍沒接,“我才不學,學會了以后都是我的活。”
小時候她見奶奶鉤拖鞋、鉤手套,還給她鉤過小包,就好奇想學過。但一來實在沒那個天分,二來奶奶也不讓她學,說拙人享福,巧人受累,學太多了什么都得干。
奶奶還有一句話她覺得很對,就是男人干活的時候千萬少挑剔。
更別說“你這干得什么玩意兒行了你放那吧,放著我弄。”
你嫌人家干得不好,這也不讓干那也不讓干,時間一長,在家干活的男人也什么都不干了。
反正夏芍不吃這個虧,笑著把那顆大棗又放回去了,還主動給男人剝了個土豆,“同志辛苦了,同志嘗嘗今天新買的土豆。都是黑龍江過來的開花土豆。”
開花土豆,就是蒸熟了會裂開的土豆。通常淀粉含量比較高,吃起來口感沙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