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和自己說話這種事,陳寄北曾經很習慣。
可聽了快一年的輕聲軟語,還有時不時的跑火車,突然就這么沒了,他才知道什么叫難受。
尤其是分開睡那些天,早上起來他總要翻一頁陽歷牌,算算還有多少天。然后算著算著,禮物終于送出去了,人也和自己說話了,他卻被攆到了小炕上。
這回別說是回一個被窩,睡一個炕都不讓睡了
陳寄北有點懵,看看被褥,又看看夏芍,“媳婦兒。”
“說了什么時候想清楚,什么時候再回來。”
夏芍正在換衣服,烏黑的長發綢緞一樣鋪在白皙的脊背上,頸間還露出半截紅繩。
他還想再叫,那邊夏芍直接轉過了頭,“你要實在不想睡也行,我睡。”
陳寄北不說話了,默默把行李整理好放到了炕角。
北邊的小炕雖然也重新盤過,但夏芍已經睡慣大炕了,順手的地方不僅放了一大盒連環畫,還有各種小零嘴。晚上沒事干的時候,她就喜歡趴在枕頭上,翹著腳丫看書吃東西。
與其讓她搬,還不如他搬,也省的她換了地方不適應。
放完夏芍已經穿好衣服,正在套襪子,他又去幫夏芍把被疊了,睡衣也疊好放在行李上。
等夏芍洗漱完,又從鍋里撈出兩個煮雞蛋,“我不會做面條。”
男人聲音、神色還是那么冷淡,黑眸卻望著夏芍,像是怕哪個舉動做不好,又惹了夏芍不高興。
那眼神看著還怪可憐的,夏芍控制著自己挪開視線,沒伸手去揉他的狗頭。
這男人,禮物送了不算,連雞蛋都煮了,但就是一個字不說。她甚至懷疑當初她要不是給他過過生日,他連生日快樂都不會說,只會把東西放到她枕邊。
不過夏芍還是拿起一個雞蛋在墻上滾了滾運氣,“滾滾墻,越過越強。”
陳寄北看著,像是松了口氣,接過雞蛋幫她剝了殼,連里面那層膜都去得干干凈凈。
夏芍自己給自己煮了碗長壽面,以為生日就這么過了,沒想到晚上陳寄北又去飯店買了菜。
把菜一個個從飯盒里倒出來,男人還點了根蠟燭,管他蠟燭該點在哪,反正是點了。
夏芍看著,感覺他像是在復制自己上次的做法,有種笨拙而真誠的可愛。
但再可愛,他不把該想的想清楚,就別想回南炕睡覺,拿那種又可憐又委屈的小眼神看她也不行。
結婚快一年,除了夏芍出去學習那幾天,陳寄北還是頭一回自己睡一鋪炕。
早上起來他臉都是黑的,送完夏芍也沒離開,把自行車停在路邊,看著夏芍的背影點了根煙。
他覺得他得再想想夏芍那番話,總不能今天晚上還一個人睡小炕吧
有些東西從未擁有過,還不覺得怎樣。可一旦知道了擁有是什么滋味,再想放開就難了
四月里雪已經化干凈了,厚重的棉衣也脫了下去,
男人簡單一件藏青色毛衣,寬肩、長腿一覽無余。側眸抽煙時神色寡淡,沉靜的黑眸里卻有種格外吸引人的專注。
就算知道這是個有主的,還是出了名的疼媳婦兒,過往的人依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有那跟陳寄北認識的,還跟他打了聲招呼,他也沒像以前那般不理人,點點頭以示回應。
何二立來上班看到,過去跟他要了根煙,“我媽到現在還把著我的工資,一個月就兩塊錢零花,想抽根迎春還得蹭你的。”說著又問“都重新開始抽煙了,不缺錢了”
錢是不缺了,可現在又有了新的問題。
夏芍性子平和,心又大,很少會生氣。但只要她氣了,絕對說到做到。不然換作以往,他用那種眼神看她,她早心軟了,這兩天卻完全不為所動。
但陳寄北有事都不會跟夏芍說,就更不會跟何二立說了,咬著煙只“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