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有些事在他心里太多年,已經成了結,一旦觸及,他便沒有辦法冷靜思考。
還不是已經失望了太多次,寧愿就這么信了,也不想有了希望卻再次落空。
夏芍拉了陳寄北往前走,“如果她真的那么厭惡你,何必教你練字,讓你跟她待在同一屋檐下。她只要往外趕你,說些傷你心的話就行了,她說過嗎”
陳寄北任由她拉著,好半晌,聲音低到不可聞,“沒有。”
“那不就得了。”夏芍回眸看男人,“我覺得咱媽要不就是生性冷淡,要么就是有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陳寄北眼睛動了動。
夏芍點頭,“就是心里生病了,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對生活也提不起興趣。”
其實她懷疑陳寄北的母親有抑郁癥,只是這年代還沒有這種概念。
“我看咱媽也不一定是奶奶家的親戚,也沒聽奶奶家多有錢,哪來出身這么好的親戚”
夏芍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疑問,管他有沒有道理,有沒有依據,只要能證明汪貴芝的話不是真相,證明陳寄北不是連母親也不希望存在的孩子,陳寄北就能好受一些。
可沒等接近那片土丘,陳寄北還是拽住了她。
夏芍轉過頭,發現男人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腳步卻穩穩定在原地。
“我們去找小姑奶。”陳寄北低聲說,“老一輩人都不在了,我大爺去世早,大娘也改嫁了,就剩這個小姑奶,是我太爺爺的老來女,比我爸還小幾歲,可能會知道。”
能想到找人去問,而不是踟躕不前,至少已經找回了些從容理智。
夏芍想了想,干脆也不拉他了,“行,咱們先去趟小姑奶家。”
陳寄北的小姑奶嫁得有點遠,隔了好幾個村子,走路要走一個多小時。
陳寄北只知道小姑奶叫什么,小姑爺叫什么,根本就沒來過,打聽了半天,才打聽到小姑奶住在哪。老太太已經有些糊涂了,見了陳寄北根本沒想起來他是誰。
“小姑奶,我是慶年,福安家慶年。”
陳寄北見她滿臉茫然,又道“那年庭五叔結婚,家里人都看熱鬧去了,我餓得踩著板凳從大缸里舀水喝,您還偷偷給我煮了個雞蛋,不讓我往外說,您記不記得”
說陳慶年老太太不記得,說起這個倒是有些印象,“當時我怕人知道,還把雞蛋殼拿出去扔河邊了。嫂子回來,壓根沒發現,還說家里雞今天下的蛋有點少。”
大概這事辦得很得意,老太太還抿著缺牙的嘴笑了笑。
笑完終于想起陳寄北是誰了,拉著陳寄北的手,“慶年啊,我說怎么瞅著有點眼熟。聽姑奶一句,那些事別干了,好好種地,將來說個媳婦,分出去單過。”
人是想起來了,卻把陳寄北當成了十幾歲那個少年。
陳寄北任由她拉著,“我已經有媳婦了,也帶過來了,給您看看。”
“真的”老太太立即瞇起眼,盯著夏芍仔細瞧了瞧,“長得真不錯,和你般配。”
“我也這么覺得。”陳寄北竟然接了句。
等老太太看夠了,他才說起正題,“小姑奶,我媽您還記得嗎”
“記得,咋不記得她來咱家的時候我都十歲了,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姐姐。長得好,說話也好聽,你奶奶在家捂了好幾個月都不敢讓她露面,生怕給家里惹麻煩,還跟你爺爺大吵了一架。當時我就住在東邊里屋夾出來的小間里,嚇得氣都不敢喘。”
想起當初的往事,老太太還壓低了聲音,好像高一點就會被人聽去。
夏芍卻忍不住和陳寄北對了個眼神,他媽果然不是他奶奶那邊的親戚。
如果是,應該是他爺爺跟他奶奶吵架,怎么反倒是他奶奶不樂意
“更具體的您還記得嗎”陳寄北低聲問老太太。
老太太立馬來了精神,“咋了她哥打了勝仗,回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