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你奉旨抄了我賀家一事,你可知錯”賀遠緩緩從衣襟內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月色照亮匕首上鑲嵌的寶石。
裴扶墨抬步上前,一步剛落下,他眉梢一抬,便對上了賀遠緊張的神色。
但見賀遠及時出聲“莫要再上前了,否則這匕首可是會刮花了你妻子絕色的小臉蛋。”
眼見那匕首要在她眼前落下,江絮清呼吸不由一亂,臉色煞白。
裴扶墨微瞇黑眸,便駐足沒動了,慕慕向來最害怕這些刀劍。
賀遠看出他的遲疑,得意地笑了幾聲,今日他去左軍衙署埋伏時,意外看到江絮清,可見真是老天都在助他。
他本想一把火把衙署點燃了,將在里頭的裴扶墨燒死也好,但看到江絮清的那一刻,他忽然想換一種報復方式。
裴扶墨親手抄了他全家,若只是讓他一個人死,又怎能夠
長安城誰人不知,這裴世子自小便將江太傅的千金當命根子似護著寵著,果不其然,這二人上個月便成婚了,這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誼,怕是比尋常夫妻還要深厚,若是他的妻子因他死了。
恐怕比燒死他,更為痛快。
賀遠的匕首朝江絮清的臉龐往下移,緩緩至她的脖頸前停下,陰森森地問“我問你抄了我賀家,你可知錯”
裴扶墨的眼神一刻也沒從那匕首前離開,當賀遠被逼
急了,又怒聲復述一遍時,他總算開了口“你賀家通敵叛國罪并未受冤,按大晉律法,凡涉嫌通敵叛國者,皆要誅九族。”
看來是不愿承認了,賀遠怒火燃起,將匕首又朝里進了一寸,險些就要貼上江絮清的肌膚了,裴扶墨的心仿佛了漏了一拍,但面色并無異常。
江絮清緊閉著眼,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匕首。
現在的她,害怕的同時又極其放心,害怕是因為,自己的命此刻握在一個窮兇極惡之人的手中,放心是因為,來救她的人是裴扶墨。
賀遠恨恨道“裴懷徵,我要你在我賀家的墳前,對我賀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磕頭請罪”
裴扶墨唇角微勾“還有什么要求,都一并提出來。”
賀遠微怔,他這是何意
他猛然捏緊了手中匕首的柄端,冷聲道“你這是看不起我”
“你信不信,我的匕首再往里一寸,便會要了你妻子的命”
裴扶墨語氣冷淡“我還什么都沒說,你倒是先怕了,如今有底牌的人是誰,你可要弄清楚。”
賀遠腦子混亂了須臾,長時間的情緒緊繃,導致讓他暫時轉不過彎來。
裴懷徵此人雖說尚為年少,但多年在鎮北侯的嚴厲教導下,心智早已非同齡男人所及,裴懷徵去北疆歷練的那三年,他在長安也時常聽到北地傳來裴世子又立了戰功的捷報,其能力不容小覷,若是他說的話,必要細細的斟酌其中之意,否則上當受騙的可能性極其高。
同是武將世家出身,而他賀遠自小便身子骨弱,無法學武一同與父親上戰場殺敵,但父親對他很是愛護寵溺,對他從未有任何要求。
通敵叛國一事,他從來都不信,父親是大晉的將軍,雖說軍功不敵鎮北侯,可勢力也僅僅在鎮北侯之下,想必定是鎮北侯府為了奪得權勢,才這般構陷他賀家。
他和裴懷徵的能力差距,他自是清楚,賀家被裴懷徵帶兵包圍的那日,父親提前將他從秘密通道送了出去,又派人偽裝成他的模樣,才這般蒙混了過去。
賀家被滅了后,他茍且偷生,看著鎮北侯府日日壯大,裴懷徵風頭更盛,他更是恨極了,日日夜夜都想取了裴懷徵的狗命。
底牌,底牌,賀遠細細品這二字。
裴懷徵倒是提醒了他,如今他的手中正握著他妻子的性命,即便他讓裴懷徵現在跪下來磕頭,恐怕他都不得不依。
賀遠笑了幾聲“既然如此,那我便將我的要求都提出來了。”
“首先你要對著我父親的墳頭跪下磕頭請罪,再之后以你的名義昭告天下,是你因嫉妒之由,才誣陷了我賀家通敵叛國的罪名。將我賀家的冤屈洗清”
裴扶墨心平氣和,“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