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的梅花在寒風中傲然挺立,琉璃瓦頂積了厚厚一層白雪,空氣猶如冰碴子直往人臉上拍打。
今日冷意刺骨,幾名小太監揣著衣袖扎堆地擠在游廊下唯一的炭盆旁說著閑話。
“就是說,今日這氣溫著實讓人受不住了,咱們伺候的小主子是真不怕冷啊”
“可不是嘛,我方才就做那么些活計,手都凍得跟冰塊似的。”說著,他還將凍得通紅的手,朝身旁小太監的后脖頸探去。
那小太監被他冰得一彈,氣得怒罵幾聲。
這時另外一名小太監急匆匆奔來,伸手在炭盆處烤火,說道“行了,聲音都小些,我剛從小殿下那回來呢,殿下吩咐說咱們若是冷的話,就可以回去歇息了,不必伺候他。”
這大冬日里也沒人樂意干活,一群太監聽完歡呼雀躍起來。
“小殿下可真是心善”
“主子太貼心了,說來咱來東宮如今看,也算是個好差事吧想當初我要調過來時,與我同鋪的小雨子還覺得我老慘了,要來伺候這沒了生母,又不得陛下寵愛的落魄小太子呢。”
“哼現在若是要把我調走,我還不樂意了呢”
“行了,都回去吧,擠在這像什么樣。”
那名過來傳話的小太監冷著臉將那些人趕回去了,隨后他看了眼仍在落著雪籽的天色,將那炭盆搬了回去,后返回了寢殿伺候。
寢殿內并未點地龍,一個身著皇子服飾的小少年坐在風口大開的臨窗下,正在全神貫注地書寫。
那小太監放輕腳步過來,柔聲勸道“殿下,一會兒雪該下大了,您還是將窗子關了吧。”
李謙淡聲道“不必。”
“可是”小太監還想繼續勸說。
“王勤。你下去休息。”少年雖年僅八歲,看似和善平易近人,可只有與他深入接觸了才清楚,這張溫潤的皮囊下,藏了多少冷漠與疏離。
“是。”
偌大的寢殿內無一個宮人伺候,就連李謙的貼身太監王勤都被他趕下去休息了,等身旁徹底沒了人的氣息后,李謙淡漠的面色才漸漸松緩下來。
他擱下手中的朱筆,轉身去紫檀桌倒盞熱茶。
寒風從窗口吹入,卷起桌案上的宣紙,整潔的宣紙一角迎風飄動,響起唰唰聲響。
一只纖細白皙的手腕,悄悄從窗口的角落探了出來,趁著李謙倒水之際,試圖將桌面上的宣紙偷走。
他眼角余光微斂,裝作沒看見。
躲在窗下的“小賊”撇著細眉,見他沒動靜,故意弄出聲響,又得寸進尺地將李謙方才所作的文章順走。
李謙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才轉身回來。
“小賊”聽聞腳步聲,竊喜地笑了幾聲,等他落坐后,才嬌俏地從窗口露出腦袋,喊道“太子哥哥”
李謙看她一眼,將手攤開“文章給我。”
“小賊”站起
了身,個子小小的趴在窗臺前,笑得眼尾彎彎道“太子哥哥別寫了,那紙我方才沒拿穩,被寒風吹跑了呢。”
似為了證明,她將背在身后的手攤開在李謙面前,“喏,你瞧,沒了。”
李謙溫聲道“佳月,那是父皇吩咐給我的課業。若是我明日沒有完成,父皇恐會罰我。”
佳月“啊”了一聲,歉意道“原是這樣啊,那好,我這就去給太子哥哥找回來。”
說罷,她便轉身奔進了寒風之中。
李謙冷冷地望著她輕快的背影,唇邊浮起諷笑。
哪是被寒風吹跑了,小騙子誆他是完全不過腦子,真當他有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