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漸漸駛離市中心,拐個彎,匯入狹窄山路,寧枝才知,他們這是要入山。
不同于去山間別墅那次,這次的路有些陡峭,不過奚瀾譽倒是開得很穩。
他車技應當不錯,一手掌方向盤,一手撈過寧枝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捏著玩。
奚瀾譽抓得并不緊,偶爾指腹輕擦寧枝的指尖,間或碾兩下。
然而多數時,他只是將她的手攏在他掌心,并不做什么。
但這已足夠親昵。
寧枝坐了會,便覺得氧氣不足,默默偏頭,撳開窗透氣。
窗打開的那一瞬間,晚風卷著寒涼的秋意送進來,寧枝不由迎著風深呼吸一口。
一種健康的屬于山間獨有的氣息剎那行遍五臟六腑。
寧枝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畢業后工作繁忙,寧枝幾乎想不出上一次這樣放松的時刻是什么時候。
她托腮看向窗外,臉頰忽然被人輕輕碰了碰。
是奚瀾譽夠過來捏她的臉。
寧枝不懂他的這些小癖好,將奚瀾譽的手往外推了推,有些微妙的心動,“你專心開車嘛。”
奚瀾譽笑了聲,依言放下,轉而繼續握著她的手。
行至一半,山間開始落雨。
似乎是小雨,纏纏綿綿的細雨珠打在車窗上,向下滑落,連成一條蜿蜒的線。
寧枝只得將窗關上。
天公不作美。越往上開,雨勢越大,看著不像是陣雨,倒像是要斷斷續續下個一整夜的樣子。
寧枝偏頭去看奚瀾譽,他正在漫不經心地打方向盤,指骨間或抵在上面扣兩下。
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的臉一半隱在山間投來的昏暗里,一半被這車內柔和的燈光籠罩,有種奇異的和諧感。
寧枝本以為他是要帶她夜爬,先還在心里腹誹,看來就連奚瀾譽都避免不了,這第一次約會帶女孩子去爬山的直男思維。
但見他這絲毫不被雨勢所擾的神情,這猜想便被寧枝抹去。
但來這能干嘛呢。
本想問問,又覺得算了。
反正很快就能知曉,何必急于這一時。
寧枝從前雖未來過這邊,但大概知曉,這是位于北城西郊的一條不知名山路。
人跡罕至,近乎沒什么人過來。
奚瀾譽卻似乎很熟悉似的,仿佛已來過無數遍。
拐過不知多少條彎,待奚瀾譽的眉眼盡數被那遮天蔽日的陰影籠罩,他往左打了個方向,車鉆進去,眼前豁然開朗。
寧枝沒忍住,“哇”了聲。
雨還在大,但不重要了,根本不重要。
眼前好似誤入另一重天地,恰如當年武陵人入桃花源。
寧枝坐在車內,覺得不過癮,她啟開窗向外看。
他們停在一處不知距今多少年的蒼翠樹木底下,車頂被那樹上
落下的雨砸地滴答作響,然而這雨實則是在變小的,那車窗打開的間隙,細雨裹挾著微風拂在寧枝面上,有一種并不令人生厭的濕潤感。
該怎么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呢。
寧枝遠遠望去,內心震撼。
整座北城盡數在他們腳下,點點星火宛若繁星,無論是市中心,還是北江灣,從這里望去,都不過邊緣模糊的一個點。
像一幅巨大的畫卷,而他們是俯視執筆的那個人。